面對陸宇的問題，張劍鋒忽然陷入了沉默。

從虛妄世界中蘇醒的那一刻，他的腦海里就忽然塞進了很多不曾有過的記憶。

他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才真正整理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并且一心一意想找到失散的道一門弟子，一同回到玄天世界重振道一門。

可現在……

張劍鋒被陸宇的話給整懵了。

如果虛妄世界是假的，那他們呢？

盡管他仍然堅信自己不是虛假的，更不是陸宇說的那樣臆想出來的，但他無法解釋這一點。

因為他只感覺到自己與玄天世界建立了聯系，但這份聯系卻不受他的控制，至少現在是這樣。

很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關于玄天世界的記憶無法同步到他的腦袋里。

“陸宇，那只是你的猜測！”

“沒錯，但同樣的，你們給不出證據打破我的猜測。”

陸宇一臉認真地看著張劍鋒，“那你告訴我，我該相信自己的感覺，還是該相信……你們？”

“……”

張劍鋒瞪大了眼睛，額頭的汗水往下滑落，滴落在地上。

他清楚的感知到，陸宇似乎真的要蘇醒了，但卻對他們的信任飛速下降。

陸宇是他們重返玄天世界的關鍵，若是陸宇完全拋棄了他們，回去的路就徹底斷了！

“小師叔，三師兄……三師兄能夠證明這一點！”

腦海里傳來馬清急切的聲音，陸宇皺了皺眉頭，現在他開始懷疑馬清的特殊能力也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老三……”

陸宇腦海中浮現出陳云海的仙人遺蛻。

不僅在玄天世界相處了一段時間，還說了一些話。

但這會不會只是他不舍得家人，還有……張劍鋒他們，所腦補出來的呢？

實際上，南婆邪神是他自己運用道法禁錮在仙人遺蛻之上，而老三則是他臆想出來的幻覺呢？

畢竟程醫生說自己有病，把夢中的玄天世界當成了真實世界。

孫符益也說自己有病，錯把精神病院當成了真實世界。

兩個世界因此發生了重疊，也導致了他現在能夠自由切換視角的原因。

而陸宇在玄天世界經歷了種種事情，每一件事情都無比真實。

相反，他腦海中雖然有著生活在藍星二十三年的記憶，但這一段時間卻是越來越模糊。

尤其是清心大會之后，陸宇只剩下有關家人，以及這幾年在精神病院的記憶，其他記憶仿佛消失了。

換做別人來選，又會怎么抉擇？

“陸宇，請你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找到證據！”

“你只是陷入了蘇醒前的迷惘！”

張劍鋒很清楚這種分不清真假的感覺。

從突然否定一個世界的一切，到相信這個世界的真實存在，是需要時間的。

哪怕陸宇是掌門和大長老都寄予厚望的人，是整個道一門最特別的存在，也不可能立刻劃清一切。

不止陸宇一個人是這樣。

張劍鋒剛開始找到小師妹時，她就固執的認為自己是三棱人！

陸宇也清楚，自己的理論也充滿了漏洞，但他不想再深究下去，他只想選擇一個真實的世界生存下去。

這種迷茫混亂的感覺，只會讓他頭疼欲裂，越來越難以忍受。

“啊！！！！！”

忽然間，陸宇的腦袋開始腫脹，神魂隨著他的迷惘，竟是再一次撕裂起來，整個人都因為劇痛而顫抖起來。

兩個世界的界限再一次分割不清，開始一點點擠壓融合在一起。

“陸宇你怎么了？是不是還有血蠱蟲沒清除干凈？”

耳邊傳來孫符益的聲音，陸宇捂著腦袋使勁地搖頭，“不，不是，我沒事……不用管我，我確認一些事情，很快就回來！”

“陸宇！你是不是癔癥犯了？”孫符益焦急的聲音再次鉆入耳中。

每一個字落在腦海里，都如同水滴落在滾燙的熱油之中。

“啊！！！！！”

陸宇眼睛布滿血絲，整張臉漲紅得就像猴子的屁股，仿佛下一刻腦袋就要炸開了一般。

“陸宇，你沒事吧？你在跟誰說話？”

張劍鋒看到陸宇這詭異的狀態，心頓時緊張起來，他們蘇醒的時候可沒有陸宇那么夸張。

盡管在這之前已經見識過陸宇這般樣子，但再次看到，還是感到驚駭。

小師叔果然是小師叔，就連蘇醒的樣子都那么特別！

“老六，你的神魂之術在我們之中是最強的，快想想辦法將陸宇的神魂穩定下來！”

“大師兄，我已經在嘗試了，可小師叔的腦海刮起了風暴，我僅存的神魂之力實在太過微弱，壓根進不去啊！”

馬清急切又無可奈何的聲音，在張劍鋒的腦袋里響起，氣得他一巴掌拍在了床邊柜上。

砰！

隨著床頭柜的碎裂，一道俏麗的人影推著一張輪椅在同一時間撞開了門。

輪椅上老人剛才還在傻笑，腦袋忽然狠狠地撞上了厚重的房門，腦門頓時鼓起了一個大包。

“凌雪！你把大長老推來干什么！”

“你們都沒辦法幫陸宇，那只能找這老家伙來救人了，在我們之中他活的最久，說不定有什么辦法可以安撫陸宇的神魂。”

“再這樣下去，陸宇要么為了神魂穩定，徹底舍棄我們，要么神魂撕裂成兩半，成為徹徹底底的瘋子，就像當年……”

凌雪話還沒說完，輪椅上的糟老頭子就忽然發出了聲音，不斷地摸著紅腫的額頭，嘶嘶吸著涼氣。

“啊呀呀……我的頭……怎么好痛？”

“大長老！！你回來了？？？”

“是啊，剛好回來，不過你們……能不能跟我解釋解釋，我這腦袋是怎么回事？”

李純元有些生氣地看著張劍鋒和凌雪。

張劍鋒剛想開口，卻被凌雪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凌雪笑著捏了捏老人的肩膀，“大長老，這點小事待會再談，你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說著，她將老人推到了正捂著腦袋，蹲在地上發瘋的陸宇。

李純元渾濁的老眼，瞬間就變得認真起來，也不管腦袋的大包，手落在了陸宇的天靈蓋上。

瞬間，一道高達萬丈的恐怖神魂風暴，就出現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