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晨霧,楚晚晴握緊韁繩,腰間玉佩隨著顛簸撞得生疼。三十里的山路蜿蜒如蛇,望星崖的輪廓在云層后若隱若現,像是巨獸張開的獠牙。她撕下衣襟裹住滲血的傷口,粗布男裝已被冷汗浸透,昨夜蕭凜那句“小心身邊的人”仍在耳畔回響。
山腳下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楚晚晴勒馬躲進巖石后,只見三匹快馬疾馳而過,馬上的人穿著魏軍服飾,腰間卻掛著暗紋銀牌——那是魏帝親衛“影衛”的標志。為首之人懷中抱著個少年,蒼白的面容與陸昭有七分相似。
“攔??!”楚晚晴策馬沖出,長劍直指為首影衛咽喉。三人大驚,立刻將少年護在身后?!敖怀鋈藖恚 彼龎旱吐曇簦抗馑浪蓝⒅倌觐i間晃動的半塊玉佩。
影衛冷笑:“你當是劫囚車的山匪?”話音未落,三人已呈三角陣型包抄過來。楚晚晴旋身避開刺來的長槍,劍鋒削斷對方腰帶,趁他慌亂之際,一腳將其踹下馬。余光瞥見另一名影衛抽出軟劍,她反手甩出匕首,精準刺入對方手腕。
混戰中,楚晚晴突然嗅到一絲異香。還未反應過來,四肢已傳來麻痹感——是迷魂散!她咬牙揮劍逼退最后一名影衛,卻見少年突然掙開束縛,撲到她身邊:“姐姐!快走!”
這聲呼喚讓楚晚晴瞳孔驟縮。少年眼中含淚,將半塊玉佩塞進她掌心:“陸昭哥哥說,若遇到戴虎符的人……”話未說完,一支羽箭穿透少年肩膀。楚晚晴猛地將他護在身下,后背卻重重挨了一劍。
劇痛讓她眼前發黑,意識卻愈發清醒。懷中少年溫熱的血浸透衣襟,遠處傳來更多馬蹄聲。楚晚晴咬牙抱起少年翻身上馬,朝著望星崖狂奔。身后影衛窮追不舍,箭矢擦著耳邊飛過,在樹干上留下焦黑的箭痕。
望星崖近在眼前時,楚晚晴終于看清崖邊立著的石碑——上面刻著“陸氏宗祠”四個大字。崖邊藤蔓垂落,隱約露出半扇石門。她抱著少年滾下山坡,石門后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響,竟自動緩緩打開。
黑暗中,火把突然亮起。數十名黑衣人手持長劍圍攏過來,為首的老者掀開兜帽,楚晚晴瞳孔驟縮——竟是蒼梧關副將趙勇!
“楚將軍,別來無恙?!壁w勇冷笑著逼近,“可惜你太聰明,從你在溪邊發現玉佩時,我就知道瞞不住了?!彼质疽夂谝氯送讼拢岸昵?,魏帝派人劫走陸昭胞弟,就是為了日后要挾陸家。蒼梧關之敗,不過是引陸昭上鉤的餌?!?
楚晚晴握緊少年顫抖的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所以你才故意煽動士兵分散?”
“不錯。”趙勇大笑,“陸昭那蠢貨,為了救弟弟,竟孤身犯險??上剿蓝疾恢?,自己心心念念的胞弟,早就被魏帝調教成了殺人機器?!彼质疽?,少年突然掙開楚晚晴的懷抱,抽出匕首抵住她咽喉。
“小少爺,動手吧?!壁w勇催促道。少年渾身發抖,匕首卻遲遲未落。楚晚晴突然想起陸昭曾說過,他弟弟最喜歡吃桂花糕。“阿硯……”她輕聲喚道,“你哥哥說,等你回家,要帶你去看江南的櫻花?!?
少年身體猛地一顫,匕首“當啷”落地。趙勇臉色驟變,揮劍刺向少年。楚晚晴猛地撲過去,劍鋒擦著她后背劃過,在巖壁上迸出火星?;靵y中,崖外傳來巨響,整座山崖開始晃動——是魏軍的火炮!
“來不及了!”趙勇咬牙,“殺了他們!”黑衣人蜂擁而上,楚晚晴護著少年退到石門后。千鈞一發之際,崖頂突然傳來破空聲,無數箭矢如雨落下。蕭凜率人從崖頂躍下,劍光閃爍間,黑衣人紛紛倒地。
“楚將軍,得罪了?!笔拕C一把抓住她手腕,帶著她和少年沖向崖邊。身后爆炸聲震耳欲聾,整座山崖轟然倒塌。楚晚晴最后一眼,看到趙勇被巨石掩埋,臉上還帶著不甘的獰笑。
晨光刺破云層時,楚晚晴在臨時搭建的營帳中醒來。蕭凜守在帳外,手中把玩著陸昭的虎符:“魏帝已下密令,要殺陸昭胞弟滅口。你帶著他,去南方找陸昭的舊部。”他頓了頓,“還有,這塊虎符,能調動三分之一的北境軍?!?
楚晚晴握緊虎符,懷中少年還在沉睡。遠處傳來馬蹄聲,是接應的騎兵到了。她翻身上馬,望著初升的朝陽,眼神逐漸堅定。陸昭的仇,蒼梧關的恨,還有這亂世的不公——她要親手討回來。
續寫
晨光穿透營帳的縫隙,在楚晚晴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光影。她緩緩坐起身,懷中少年蜷縮著沉睡,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淚痕。營帳外傳來兵器交接的聲響,蕭凜正指揮士兵加固營地,遠處山林間彌漫著硝煙未盡的氣息。
楚晚晴輕輕抽出被壓麻的手臂,將少年安置妥當,目光掃過枕邊的半塊玉佩和虎符。陸昭臨終前的叮囑、蒼梧關將士的冤魂,還有魏帝那陰鷙的面容在她腦海中交替閃現。她深吸一口氣,將虎符貼身藏好,披上染血的外袍走出營帳。
“楚將軍,您醒了?!笔拕C轉身遞來水囊,目光掠過她后頸未愈的傷口,“傷口需每日換藥,我讓人備了金瘡藥?!?
楚晚晴接過水囊灌了一口,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滑下,讓她混沌的思緒逐漸清明:“魏帝既已下密令,追兵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盡快南下?!?
蕭凜點頭,神色凝重:“南方局勢復雜,陸昭舊部雖在,但蟄伏多年,是否還能聽從調遣尚未可知。而且......”他壓低聲音,“魏帝安插在南方的眼線眾多,稍有不慎便會暴露行蹤?!?
話音未落,一名斥候疾馳而來,翻身下馬時帶起一陣塵土:“報!西北方向發現魏軍騎兵蹤跡,約三百人,正向營地逼近!”
楚晚晴瞳孔微縮,三百騎兵足以將他們這支不足百人的隊伍絞殺。她望向遠處連綿的山脈,突然目光落在左側一片密林上:“蕭凜,你帶二十人佯裝向東轉移,吸引追兵。其他人隨我進林,從密道繞至南方。”
“不可!”蕭凜皺眉,“魏帝派來的必是精銳,你身邊兵力不足,太過危險!”
“沒時間爭論了!”楚晚晴將少年托付給親兵,抽出長劍指向密林,“我會在楓林渡口等你。若三日后未遇,你便帶他繼續南下?!?
說完,她帶領眾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處。林間濕氣濃重,腐葉在腳下發出細碎聲響。楚晚晴握緊劍柄,警惕地觀察四周。突然,頭頂傳來衣袂破風聲,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樹上躍下,彎刀泛著森冷的寒光。
“魏帝影衛?!背砬绲吐暰妫疽獗娙私Y陣。影衛攻勢凌厲,刀招狠辣,招招直指要害。混戰中,楚晚晴瞥見其中一人腰間掛著與先前相同的暗紋銀牌,心中一凜——這是魏帝親自訓練的死士,絕不會輕易罷手。
少年突然掙脫親兵的懷抱,抓起地上的石塊砸向影衛。楚晚晴趁機一劍刺向對方咽喉,卻見另一名影衛從背后偷襲,刀鋒即將觸及少年的瞬間,她側身擋下,左肩頓時被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姐姐!”少年驚恐的呼喊聲在林間回蕩。楚晚晴強忍著劇痛,反手甩出袖中的銀針,銀針精準刺入影衛的穴位。趁對方僵直之際,她揮劍斬下其首級,鮮血濺在身旁的野薔薇上,將潔白的花瓣染成妖艷的紅色。
經過一番苦戰,影衛盡數被誅,但隊伍也損失慘重。楚晚晴撕下衣襟簡單包扎傷口,看著逐漸西斜的太陽,心中愈發焦急。楓林渡口距離此處還有三十里,若不能在天黑前趕到,一旦追兵追至,他們將無處可躲。
當暮色籠罩山林時,楚晚晴終于看到了楓林渡口閃爍的燈火。她松了口氣,正要帶人上前,卻見渡口突然亮起無數火把,一艘艘戰船整齊排列,船頭赫然插著魏軍的旗幟。
“不好,中計了!”楚晚晴轉身欲退,卻聽身后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數百名魏軍騎兵呈扇形包圍過來,為首之人身披玄鐵甲,手持長槍,正是魏帝的親衛統領——宇文烈。
宇文烈冷笑一聲,長槍指向楚晚晴:“楚將軍,魏帝有令,格殺勿論!”
少年突然沖上前,擋在楚晚晴身前:“不許傷害姐姐!”宇文烈眼神一寒,揮槍刺向少年。千鈞一發之際,楚晚晴猛地將少年撲倒在地,長槍擦著她的發梢刺入地面,在青石上迸出一串火星。
就在這生死關頭,江面突然傳來一陣轟鳴,數十艘戰船破浪而來,船頭飄揚著陸字大旗。一名將領立于船頭,高聲喊道:“楚將軍,陸昭將軍舊部前來接應!”
宇文烈臉色驟變,顯然沒想到陸昭舊部竟會在此設伏。楚晚晴趁機揮劍,與陸昭舊部里應外合,向魏軍發起反擊。戰場上喊殺聲震天,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經過一場血戰,魏軍潰敗而逃。楚晚晴望著滿地狼藉,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她知道,這只是開始,魏帝絕不會善罷甘休,更大的陰謀和危機還在前方等著他們。
陸昭舊部的將領走上前來,抱拳行禮:“末將奉陸昭將軍之命,在此等候多時。楚將軍,請隨我等南下,我們定會助您為陸將軍報仇,還蒼梧關將士一個公道!”
楚晚晴握緊虎符,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江面,眼神堅定如鐵。她抱起少年,踏上戰船。夜風拂面,帶著江水的腥甜,也帶著希望的氣息。此去南方,等待她的或許是重重險阻,但為了那些死去的人,為了這亂世中的正義,她絕不會退縮半步。
戰船緩緩啟動,朝著南方駛去,在夜色中留下一道長長的航跡。楚晚晴站在船頭,望著漫天繁星,心中默默發誓:魏帝,這筆血債,我定會讓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