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問題，伊川先生，”九萬里悠忽然間改變了稱呼方式，“時間旅行可以實現嗎？”

“這個……就要看最前沿的物理學研究了……”

“不，不，我的意思是，不考慮技術難題，只從邏輯上，有可能實現嗎？”九萬里悠微笑著。

“不考慮多條世界線？”

“世界線假說是科幻小說里才有的設定吧。與其相信什么多元宇宙，不如相信上帝的存在。”

“那果然，只要因果律還存在，就無法突破祖父悖論啊……”

祖父悖論是時間旅行中一個著名的邏輯悖論：

假設一個人通過時間旅行回到過去，在自己的祖父與祖母相遇之前殺死了祖父。那么：

祖父死亡→父親不會出生→時間旅行者本人也不會存在。但若時間旅行者不存在，他就不可能回到過去殺死祖父，祖父便會存活→時間旅行者又得以出生。

這一循環形成了無法解決的邏輯矛盾。

“有沒有一種可能，穿越者回到過去，無論如何都無法殺死自己的祖父？也就是說，他想要殺死祖父的過程中，會被各種事情阻礙，最后失敗。

“這樣的話，就不會出現矛盾了。”

“為什么？”伊川蓮思考著。

“因為祖父存活這件事，已經被觀測了，無法改變了。

“無法殺死祖父，就是穿越者的命運。”

雖然他說出了命運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說法的確從邏輯上解決了祖父悖論。

“雖然這樣的確解決了祖父悖論……”伊川蓮深吸一口氣，“可這樣就不得不承認另一件事——這個世界是有決定論的。”

決定論是一種哲學觀點，認為宇宙中的一切事件都是由先前的事件和自然法則完全決定的。

對于人類來說，決定論就是命運。

“沒錯。”九萬里悠抬起了頭。

這個少年的思緒，引領著伊川蓮的思緒，一起飄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目前對于決定論的挑戰，第一就是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第二就是混沌現象……原來如此。

九萬里悠先前要求自己做的實驗——混沌擺，出的題目——波粒二象性，以及最后對祖父悖論的反駁，都是為了引出“決定論”這個論點嗎？

……

“啊！你們兩個都在了呀！”

最后，還是湯川哲子的聲音，將兩人的思緒重新拉回到實驗室中。

“湯川老師。”

“哲姐。”

“不錯不錯，你們兩個已經認識了呀……”湯川哲子打量著兩人。

“物理組的活動要重啟了嗎？”伊川蓮問。

“這個嘛……目前的安排是，活動還是暫停，但你們兩人，每周抽出一個時間段，一起到實驗室來參加討論。雖然叫你們好好享受青春，也不要讓腦子生銹了哦~”湯川哲子敲了敲伊川蓮的腦袋。

“既然今天是周二……那就每周二放學后，伊川前輩覺得怎么樣？”九萬里悠提議。

“可以哦。”

弄了半天，原來只是讓自己來熟悉一下新成員。

這個九萬里悠，除了與自己旗鼓相當的智商外……他的眼神，總讓人覺得自己被看透了。

這種眼神，伊川蓮曾經見到過——

沒錯，四季風鈴的眼神也是這樣的。

……

與九萬里悠道別后，伊川蓮就離開了物理實驗室。

一樓的數學社團教室總是門窗緊閉。

上個學期的伊川蓮，每次來到這里時，都會注意一下窗簾有沒有拉開一條縫隙——江之島結衣有沒有給自己留下暗號。

分手之后，他偶爾還是會留意。卻總覺得那個教室死氣沉沉的。

現在伊川蓮知道那是為什么了。

曾經數學組唯一的選手、江之島結衣已經休學。

只是，自己升入二年級，理應有像九萬里悠這樣的新生加入才是，為什么還是沒有一點活人氣息？

這么說來，這個學期，連那個佝僂的神谷老師也從未露面過，究竟發生什么事了？

伊川蓮嘗試轉動門把。果然，無法打開。

……

雖然十分好奇，但伊川蓮知道，現在不應該在此處浪費時間。

從物理組離開，本來可以直接回家，伊川蓮卻選擇往學生會室的方向走去。

操場邊的噴泉正常工作。

二年A班的教室在最遠離操場的位置，而四季風鈴所在的二年F班則就在操場前。

也就是說，四季風鈴在學校的每時每刻，無論在教室、操場還是學生會室，都能監視噴泉的狀況。

也就是說，想要偷偷進入密室，只有等她離開學校。

為了這一天，伊川蓮等了一個月。

讓四季風鈴和室希子放松警惕，比自己更早地離開學校，這樣，就可以在不被她們發現的情況下打開密室。

返回學生會室。

頂樓的走廊上有幾位學生正在布置長廊兩側的作品……對哦，校園祭馬上就要開始了。

推門進入學生會室。

拉動《雪國》。

從遇見四季風鈴的那個早晨開始算起，至今已有一月有余。

學生會室的廚柜中沒有任何尸臭，說明里面潛藏的一定不是尸體。

四季風鈴究竟隱瞞了什么秘密？

用三道鎖封存，甚至要將作為目擊者的伊川蓮滅口，這櫥柜里究竟是什么？

即便不考慮系統獎勵，僅僅出于好奇心，伊川蓮也必須打開這個鎖箱。

……

第一道鎖。

插入復制的鑰匙，輕輕轉動。

毫無阻滯感，成功開啟。

第二道鎖。

伊川蓮取出印有四季風鈴指紋的塑料片取出，放在手中加熱到體溫，又擦上了事先準備好的汗液——

這樣就可以通過指紋鎖的體溫監測和汗液檢測。

滴。

認證成功。

終于，鎖箱的最后一道鎖呈現在伊川蓮面前。

密碼鎖。四位密碼。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生日。

四季風鈴的生日是什么時候？

學生會室有學生檔案，從那里應該可以看到。

伊川蓮來到密室外的書柜前。

學生檔案……找到了。

找到二年級F班的一冊，里面有四季風鈴的信息：

姓名——四季風鈴，Shiki Fūrin

年級與班級——2年A班

家庭地址——東京都港區六本木7丁目10-18，森大廈5501號室

緊急聯系人——四季龍一郎

出生日期——2007年1月1日

……

居然是新年出生的孩子啊……這么說來，四季風鈴居然比自己年紀更小。

0101

鎖箱顯示密碼錯誤。

不知道這道密碼鎖會不會因為錯誤次數太多而導致鎖定。伊川蓮決定暫時離開，收集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