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開始聲樂啟蒙，四歲開始鋼琴學習，五歲開始嘗試小提琴等更多樂器。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此處的人不包括出云琉璃子。因為除了音樂，她的生活中沒有其他活動。

六歲時，她第一次登上舞臺。

當表演者登上舞臺后，她的一生都將是舞臺的奴隸。

出云琉璃子就是那個天選的表演者。

她曾經無數次在聚光燈下用鋼琴奏響情緒充沛的樂曲，即便自己的內心早已無一點情緒起伏，她的手指仍然會遵循著肌肉記憶彈動。

出云琉璃子不知道母親為什么對女兒的音樂教育如此執著。

她的天賦讓她在每一項課程中都能成為佼佼者。這其中，她在鋼琴領域的成就最為突出。也正是通過鋼琴，她拿下國際小柴賽大獎，幾乎可以確定拿下東京藝術大學的指定校推薦。

……

周三晚上，聲樂課。

出云琉璃子的大部分課程都是一對一的教學，唯獨聲樂課，由于小谷川家與出云家交好，她從5歲開始就與小谷川愛一同參加。

小谷川愛是琉璃子第一個接觸到的同齡人。

她對小谷川愛抱有什么樣的感情？

她不懂。感情這種事，她完全不懂。

“琉璃子！”一個雙馬尾少女的出現打斷了她的思考。

那個女孩如往常一樣充滿活力。

跟她相處時，出云琉璃子能罕見地體會到興奮的情緒。

“小谷川大人?！奔幢闶菍Χ嗄甑耐?，出云琉璃子也會用敬語稱呼，這是出云家的規矩，而小谷川愛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稱呼。

“好久不見啦！”

小谷川愛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她換上了一身淺藍色與白色拼接的連衣裙。不同于出云琉璃子的長裙，她蓬起的裙擺不到膝蓋，上面有許多圖紋裝飾。

“只是一周……”

“一周也很久了啊！”

小谷川愛沖過來抱住出云琉璃子。這是她一貫的打招呼方式。

“對了對了，”上課時間還沒開始，兩位少女并排坐在教室一側的矮凳上，“問你一件事。”

“請您問吧?！?

“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一級有一個很帥的男生，好像是A班的？”小谷川愛特意壓低聲音說著，防止被外面的仆從聽見。

“……”

只有在小谷川愛這里，出云琉璃子才能偶爾聽聞有關男性的八卦。這些都是出云琉璃子平時無法接觸到的。

單論長相，小谷川愛的精致面容也不輸出云琉璃子。但她開朗的性格算得上是超級加分項。因此，她在華社男生中頗有人氣。

小谷川愛每次提起這方面的事，出云琉璃子都會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其實還挺愛聽的。

當小谷川愛提到這一級的帥氣男生時，她腦海中無端浮現出伊川蓮的面容。

“高高的，體型偏瘦，頭發很長，還有點亂蓬蓬的，戴圓框眼鏡，有時候好像也不戴眼鏡啊……”

這不就是伊川蓮嗎！

想到這，出云琉璃子的面色更加紅潤了

“你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嗎？”

“那個……其實，”出云琉璃子結巴了一會兒，終于說，“不知道……”

為什么要說不知道？就好像小時候自己只剩下一顆糖，小谷川愛問她有沒有糖時，她撒謊說沒有了，就是那種感覺。

“也是啊，我不知道的人你更加不可能知道了吧。真奇怪，一年級的時候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他？”

小谷川愛望向半空，好像在臆想。

“帥得有點犯規了??！”

出云琉璃子默默低下頭。

她其實不知道怎么判斷男生的顏值，但無論是自己摔倒時他關心的樣子，還是閣樓里墊在自己身下的樣子，伊川蓮的長相毫無疑問給她留下深刻印象。

“琉璃子，你說有沒有可能，后天的音樂會，我獻上一場完美的演出，然后那個男生就會愛上我？”

突如其來的這番話讓出云琉璃子嚇了一跳。

她抬頭時，發現小谷川愛正直直看著她。

話里有話，就算是遲鈍的出云琉璃子也聽得出來。

她記起來了，在學校里練習《風起之丘》的時候，她就打算今晚要好好與小谷川愛談談。

她本來的想法是，如果小谷川愛有必須要登上舞臺的理由，那她愿意主動放棄在音樂節演奏。

她的登臺的欲望沒有那么強烈，將機會讓給有需要的人完全是合理的，更何況需要的人還是自己的好友小谷川愛。

可那只是出云琉璃子下午時的想法……

就在此刻，聽到小谷川愛登臺理由的那一刻，她改變了主意。

“小谷川大人，”出云琉璃子面向小谷川愛正坐，“其實，那份殘缺的樂譜，我已經補全了?！?

“這、樣啊……”

小谷川愛的面色陰沉下來。

她知道出云琉璃子的言下之意：

我將會演奏那首曲子，而你將失去登臺的資格。

不過陰沉的面色只持續了幾秒，小谷川愛立刻換上了原本的開朗笑容。

“說的也是啊，這是音樂節，歌唱表演本來就沒資格參加的吧，哈哈哈?！?

“非常抱歉，小谷川大人?！背鲈屏鹆ё拥皖^致歉。

“沒事的、沒事的，”小谷川愛扳住她的肩膀，將她扶住，“琉璃子，你的鋼琴演奏一定會很精彩的，這樣大家也會更開心呀?！?

“可是，因為我的私心導致您的節目被取消……”

“你在說什么呀，琉璃子……我完全不在意啦，哈哈哈……”

她的笑容是那么開朗，就好像真的對自己已經排練完成的節目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我記得，川崎老師跟我說，你的曲目是五十年前的校歌呀。同學們一定都很愛聽！不過有點可惜，要是有歌詞的話，我們說不定就能一起登臺了……”

“抱歉，小谷川大人?！?

“都說了沒關系啦。再說了，我也不擅長這類昭和風……”

沉默半晌后，小谷川愛繼續說道，“我果然還是只能唱那些情緒濃烈的流行歌啊……會彈鋼琴的人一定都有一點鄙視流行樂吧?！?

“沒有的事……”

“……老師！您來啦。”聲樂老師姍姍來遲，小谷川愛起身迎接。

“出云！聽說你參加了柴可夫斯基賽，說不定可以保送東京藝術大學D.A.吧！結果如何呀……”聲樂老師上前來詢問道。

當出云琉璃子盡力應付老師的詢問時，小谷川愛靜靜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爾后，她們沒有再繼續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