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約半年左右,佐格的詛咒依舊毫無征兆,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無回響。
當埃爾比以為自己被上神眷顧,百毒不侵時……
默不作聲卻始終存在的詛咒終于露出了它歹毒的獠牙:他先是持續掉血、渾身無力;緊隨其后就是渾渾噩噩、好壞不分,到最后甚至全身四肢出現毫無征兆地萎縮,最可怕的是驟降的等級!
埃爾比并沒跟艾瑞克坦白這件事,他只是開始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的畢生本事傳授給矮人三兄弟。
直到最后,正如當初他所預料的:
他走不動了…
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從寂靜60層出來的埃爾比親手殺死了曾經聲名遠揚的魔獸推土機。
縱使他仍想在這支征戰多年的戰隊里發揮自己的余熱,但最信任的等級也漸漸與他背道而馳。
蒼老坦克最后的底牌,不是引以為傲的爆發,而是他久經沙場的熟練。
那是埃爾比最后一次出征,依舊是熟悉的英雄廣場,依舊是熟悉的國王,只不過那一次他是作為S級戰隊的成員參戰。
不知有心還是無意,所幸的是,最后一次出征,一路順風。
仿佛地下城都舍身給了埃爾比這位傳奇坦克一個體面的落幕。
“艾瑞克……”
“怎么了,老朋友?”
“我想通知你一件事……”
“是咱們分道揚鑣的時候了嗎?”
夜幕之下,艾瑞克依靠著蒼老巨樹,抬頭仰望著歐若拉的星河。
“……嗯。”
“我要離隊了…”
“戰斗技巧我已經傳授給矮人組了,我的巨斧鈍了,砍不動魔獸的鱗甲了,沒必要留在隊里當累贅了……”
埃爾比語氣頗為平靜,仿佛只是傾訴著莫不關己的旁人往事。
而艾瑞克輕嘆一口氣,也許他早就料到了如今這個狀況,也許沒料想到呢。
不過,不論結果怎樣,都不重要了。
“老埃,你在隊里多少年了?”
艾瑞克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眼神依舊注視著天上閃爍的群星。
“記不得了。”
“真?”
“……嗯。”
…………
埃爾比的離隊,對于大家來講意料之中,只是這位開門立派級別的老祖、書寫不少地下城傳奇的人物,突然淡出了他們的視線。
自此“魔獸推土機”的史詩到此結束,但地下城所造成的后遺癥卻一直纏繞著退居幕后的埃爾比。
詛咒侵蝕著他的四肢百骸,時不時爆發的鉆心疼痛變相“磨練”著身為坦克的意志。
如果說百年前歐若拉評選“至高三坦”的話,當之無愧的第一絕對不是‘沙蘇帝國’的泰克希爾(半龍人),而是“魔獸推土機”埃爾比。
伴隨著越來越多新晉戰隊以及冒險者,這位傳說中的人物淡淡消失在冒險者的口頭上。
“埃爾比爺爺,你說地下城里有什么啊?”
“有寶藏嗎?”
面前活蹦亂跳的紅裙女孩兒正撲閃著自己那雙卡姿蘭大眼睛,一臉渴求地問道。
她摟著埃爾比粗壯的臂膀,放眼一望,倒頗有一種萌寵的感覺。
“沒有,地下城里可什么寶藏都沒有。”
“童話都是騙人的。”
艾瑞克為他謀了個好住處,好歹也是建隊功勛,自然也要幫忙照料退役后的起居。
也許是擔心埃爾比一蹶不振,亦或是出于對埃爾比為自己扛下詛咒的愧疚。
當埃爾比準備怡享晚年時,一道閃爍著靚麗風景色彩的女孩兒,以一種活蹦亂跳的姿態突然闖進他的視線。
“你叫什么?”
“我沒叫啊。”
“我是問你叫什么?”
“我是真沒叫啊。”
繆斯就這樣靠著詼諧可愛的風格闖入了原本只屬于他的封閉世界。
“這是你徒弟?你一個戰士教個法師?”
面對艾瑞克的辯解,埃爾比可一個字兒都不信。
“小繆斯是不是被忽悠了,別怕,跟爺爺說實話。”
“師傅老欺負我!我練不好槍他就揍我!”
一聽這話,繆斯就委屈巴巴地攥進埃爾比的懷中。
………
最開始相遇的那段日子里,是他遭受詛咒的日子里最快樂的。
埃爾比腦海中的往事如同走馬燈似的自顧自地在腦海中回蕩,等他回過神來時,卻鬼使神差地站在冒險者菲力酒館的大門口。
聽到門口女仆的呼喊,埃爾比也不顧是否符合身份,徑直走了進去。
他已經好久沒進過酒館了。
真的好久了。
也許這里并不是夢開始的地方,但那些都無關緊要,他只是想找個酒館而已,僅此而已。
點上兩杯扎啤,等候著女仆送來。
酒館里熙熙攘攘,歌舞升平,不過聊的大多數都是新起之秀、冒險者小隊的奇聞趣事。
不論何時的酒館都是人滿為患的,捧場的、吹噓的、紅透臉皮的、爛醉如泥的、獨酌悶酒的……
他望著這一切,思緒又飄到不知何處。
“酒,好喝嗎?”
埃爾比的思緒被身后清脆的呼喊聲打斷,他扭頭一看,就發現紅裙女孩兒臉上掛著淡淡笑意地盯著他。
“繆斯?你,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女孩兒扎著雙馬尾,一顰一笑之間都顯得格外靈動,裸露出的小虎牙更顯得無比可愛。
“你怎么找到我的?”埃爾比拉出木桶座子,標準冒險者酒館的席位。
“師傅告訴我,冒險者累了就想喝點兒小酒~~”
繆斯不打算多做解釋,只是拿著不在場的艾瑞克搪塞過去。
“你累了,要不咱們回家睡一覺吧?”繆斯清楚地感知到埃爾比爺爺渾身散發出來的疲倦。
“酒……酒還沒喝上呢……”
“真是的~喝完就走!”繆斯輕撫額頭,勉為其難地就寵他這一次吧。
“給~”話音剛落,繆斯就遞過去一串新鮮的地下城山豬肉串。
隨后便歪過頭去,一臉稀奇地環顧四周。
埃爾比接過,感受著手頭上沉甸甸的分量,再滿眼慈愛地看著女孩兒的側顏。
酒水被他一飲而盡,而走出酒館的同時。
埃爾比目光卻異樣閃爍,默不作聲,只是一味地盯著一旁的女孩兒。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繆斯自然注意到埃爾比的視線,于是開口問道。
“不……什么都沒有……”
“我敢保證,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