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王的動作明顯遲滯了。
復眼被毒液刺激得劇烈收縮,讓它暫時失去了精準的判斷力。
“混蛋!凈耍一些雕蟲小技!!”
而卡文爾怎么會放過這個破綻呢!
剎那間便抓住這個破綻,冰刃與三叉戟同時出擊。
冰刃橫向斬過,將兩條襲來的腕足盡數攔下;而三叉戟則帶著破風之勢,再次刺入剛才的傷口,這次他特意轉動戟身,讓倒鉤在九章王的軀體里攪出更大的創傷。
“撤退!”
九章王意識到局勢不利,不敢托大,于是將剩下的腕足猛地收縮,將受傷的部位護在中央。
它的族群開始騷動,那些原本隱藏在暗處的小章魚紛紛向主軀干靠攏,試圖組成防御陣型。
但三頭牙龜沒有給它們機會,它們并排而立,背甲連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獠牙間的電光與毒液交替噴射,將小章魚們逼得連連后退。
卡文爾站在牙龜身后,冰刃上的寒氣漸漸收斂,三叉戟的尖端還在滴落九章王的血液。
他看著九章王的族群在遠處重新集結,知道這場纏斗只是暫時阻滯了它們的腳步。
中間的牙龜湊過來,用頭顱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
“我們還能撐一陣子,但它們的數量太多了。”
卡文爾望著西南方向那片越來越濃的陰影,那里是九章王的老巢,此刻正有更多蠕動的黑影在海平面下聚集。
他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冰刃的寒氣與三叉戟的神力在掌心交織。
“萊蓮不會就這樣把我給丟了吧……撐到援軍抵達為止。”
冰刃突然指向天空,一道冰柱破水而出。
“在此之前,誰也別想越過這片珊瑚礁。”
三頭牙龜同時發出震耳的咆哮,背甲上的棱脊全部豎起。
在幽暗的深海里,這三道身影與手持雙武器的戰士一起,構成了一道讓敵人望而生畏的防線。
九章王的復眼在遠處閃爍,卻遲遲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它知道,只要這三個硬殼怪物和卡文爾還在的話,若想要向前一步,就得付出血的代價。
不過對于他而言,單純的絞殺可能不太現實,但規則里又沒說不能夠群毆。
暗流裹挾著齊杰拉花粉漫過戰場時,九章王正將八根觸手插入深海砂巖。
淡黃色粉末像被無形的手揉碎的沙塵,順著水流鉆進蝦兵的鰓裂,也沾在三頭牙龜布滿褶皺的頸甲上。
最先出現異狀的是前排舉著螯鉗的梭子蟹,它們忽然放下攻勢。
圓凸的復眼轉向花粉飄來的方向,螯鉗無意識地敲擊著自己的背甲,發出細碎而詭異的咔嗒聲。
“廢物!”
九章王的主腦發出沉悶的低吼,第七根觸手末端的吸盤猛地炸開,噴出墨色的震蕩波。
沖擊波撞在那些失神的蟹兵身上,卻沒能讓它們清醒,反而讓它們像被撥動的琴弦般劇烈震顫,背甲上的紋路竟隨著花粉的律動泛起淡粉色的光。
三頭牙龜中最左側的牙龜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它脖頸上的骨刺瞬間豎起,刺破了纏上來的七星章腕足。
但這并非反擊——那頭顱正死死盯著斜上方的水流,渾濁的眼球里映出無數旋轉的花粉顆粒,嘴角甚至淌下粘稠的涎水。
中間的頭顱還在試圖撕咬纏住前肢的蝦群,卻被左側頭顱猛地撞在側臉上,兩顆巨大的頭顱頓時扭打在一起,堅硬的喙部互相啄擊,濺起帶著腥氣的血珠。
七星章滿臉驚慌,它的一條腕足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纏繞自己的軀體,
“它們在被誘導……”
話音未落,它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剩下的六條腕足同時抽搐起來——原來有只被花粉感染的磷光蝦,竟用帶倒鉤的蝦須刺穿了它自己的眼柄。
九章王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
它能清晰地感知到麾下士兵正在變得紊亂,就像被狂風揉皺的蛛網。
鋸齒蟹,此刻正用螯鉗瘋狂切割自己的步足;還有這群偵查信息用的磷蝦群,則像被點燃的火星般四散奔逃,發出的生物光雜亂無章。
更可怕的是,三頭深海牙龜也陷入了迷狂,它不再攻擊敵人,而是將巨喙對準了海底的珊瑚叢,瘋狂地撕咬那些五彩斑斕的枝丫,仿佛那是什么珍饈美味。
九章王的九條腕足同時亮起幽藍色的光芒,這是它部落慣用的伎倆。
藍光如同投入水面的墨滴,迅速滲透進士兵的神經中。
被光芒掃過的蝦兵突然停下奔逃,茫然地晃了晃腦袋;正在自殘的蟹兵也放下了螯鉗,復眼中的粉色漸漸褪去。
但這效果只持續了片刻,當新一波更濃密的花粉被暗流推送過來時,幽藍光暈竟像被強酸腐蝕般迅速消退,士兵們眼中的迷狂比之前更加熾烈。
七星章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它的三條腕足已經被自己絞斷,剩下的腕足正死死勒住自己的主腦,仿佛在對抗某種從內部滋生的力量。
“王……它們在看……在看不存在的東西……”它斷斷續續地嘶吼,
“我的族裔說……看到了發光的陸地……還有不會游動的魚……”
九章王猛地將所有腕足插入海底,龐大的身軀在砂巖上壓出蛛網般的裂痕。
它調動起儲存在體腔深處的本源之力,這股力量足以震碎百米厚的冰層,此刻卻像投入沸水中的冰塊般迅速消融。
花粉已經滲透了它的表皮,主腦中開始浮現混亂的畫面:燃燒的海溝、漂浮的島嶼、還有一群用尾鰭行走的同類……這些畫面如此真實,甚至讓它產生了放棄戰斗、朝著那個方向遷徙的沖動。
“噗嗤——”一聲悶響,左側那頭牙龜終于死咬著其他魔獸。
滾燙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在九章王的腕足上,卻沒能讓它回神。
因為它看見,在漫天飛舞的花粉中,出現了一只巨大無比的齊杰拉花苞,花苞的裂縫里,竟鑲嵌著無數雙屬于它族裔的眼睛,那些眼睛正用渴望的目光注視著它,仿佛在呼喚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