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的落日將越野車的影子拉得很長。程默靠在車窗邊，望著無邊無際的沙海。離開青城山已經三天，他們輾轉了多種交通工具，現在正沿著絲綢之路北線向敦煌進發。

“再有半小時就到敦煌市區了。“開車的張明月嚼著口香糖，“我已經安排了住處，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進莫高窟。“

副駕駛的陸雪一直在研究天機盤：“奇怪，父親的位置在莫高窟附近徘徊，但沒有進入景區。“

后座的程默和蘇雨晴對視一眼。自從百工坊一役后，兩人之間多了幾分默契。程默手臂上的青銅紋路偶爾會無意識地浮現，特別是當他情緒波動時。

“陸天行在等什么？“蘇雨晴問出了大家的疑惑。

張明月神秘一笑：“等月食啊。明晚有場月全食，據說是開啟'非遺之源'的最佳時機。“

程默想起《天工開物》玉簡上的記載：“需要特定天象配合？“

“不僅如此。“張明月單手開車，另一只手從兜里掏出個東西扔給程默，“看看這個。“

那是一塊殘缺的壁畫碎片，上面繪著飛天圖案，但顏色異常鮮艷，歷經千年而不褪色。

“莫高窟第465窟的壁畫，用的是'天顏料'。“張明月解釋，“這種顏料配方來自非遺之源，能吸收日月精華。月食時，顏料中的能量會達到峰值，成為開啟門戶的媒介。“

程默翻看碎片，突然發現背面刻著幾個微小的符號，與青銅羅盤上的紋路相似。

“這是...“

“路標。“張明月點頭，“465窟是假門戶，真正的入口在另一個不對外開放的洞窟。陸天行顯然不知道這點，所以一直在465窟附近打轉。“

陸雪突然皺眉：“不對，父親對莫高窟的研究很深，不可能被假線索迷惑。除非...“她臉色突變，“他是故意的！“

幾乎同時，天機盤發出刺目的紅光，盤面顯示數個紅點正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埋伏！“張明月猛打方向盤，越野車一個急轉離開主路，沖進戈壁灘。后視鏡里，三輛黑色SUV緊隨其后，揚起漫天沙塵。

“抓緊了！“張明月一腳油門到底，越野車在崎嶇的戈壁上瘋狂顛簸。程默死死抓住座椅，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震移位了。

蘇雨晴從背包抽出峨眉刺：“能甩掉他們嗎？“

“難。“張明月緊握方向盤，“這些是暗河的'沙狐'小隊，專門負責沙漠追蹤。“

最前面的SUV已經逼近，車窗搖下，伸出黑洞洞的槍口。

“低頭！“張明月大喝一聲，同時猛踩剎車。越野車在沙地上劃出長長的弧線，子彈擦著車頂呼嘯而過。

程默趁機搖下車窗，手臂上的青銅紋路迅速蔓延，形成一個小型弩機形狀。這是他新發現的血脈能力——能將氣勁具象化為武器。

“嗖！“一道青光射出，精準命中追擊車輛的輪胎。SUV失控翻滾，揚起巨大沙塵。

“漂亮！“張明月吹了聲口哨，“但別高興太早，看前面！“

遠處沙丘上，兩架直升機正快速接近，機腹下的機槍閃著寒光。

“跳車！“張明月突然打開車門滾了出去。其余三人來不及多想，跟著跳下疾馳的越野車。

他們剛撲進一個沙溝，直升機就開火了。越野車瞬間被打成篩子，轟然爆炸。熱浪裹挾著沙粒撲面而來，程默感到后背火辣辣的痛。

“沒事吧？“蘇雨晴關切地查看他的傷勢。

“皮外傷。“程默咬牙道。天機盤在懷中發燙，顯示敵人正在逼近。

張明月拍拍身上的沙子：“計劃變更，咱們走'影道'去敦煌。“

“影道？“陸雪疑惑道。

“絲綢之路的地下暗河，古代商隊躲避沙暴用的。“張明月指向不遠處的一個沙丘，“那里有個入口，跟我來！“

四人借著爆炸的煙霧掩護，彎腰向沙丘移動。直升機在空中盤旋，一時失去了目標。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入口時，一道人影突然從沙中暴起！

“小心！“程默推開蘇雨晴，自己卻被一把沙刀劃破肩膀。襲擊者全身裹在沙黃色偽裝布中，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

“沙狐隊長，影狼。“張明月抽出背后長劍，“你們先走，我斷后！“

影狼發出沙啞的笑聲，雙手各持一把沙刀，動作快如閃電。張明月的長劍化作一片銀光，兩人戰作一團，沙塵飛揚。

程默猶豫是否要幫忙，陸雪卻拉著他繼續前進：“相信她，我們得保護天機盤和玉簡！“

他們沖到沙丘背面，發現一個被流沙半掩的洞口。三人滑入洞中，里面是一條幽深的甬道，墻壁上隱約可見古老的壁畫。

“這是...“

“敦煌早期的飛天圖。“陸雪用手電照亮壁畫，“看這些顏料，還在發光！“

確實，壁畫上的礦物顏料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熒光，勾勒出飛天飄逸的輪廓。程默懷中的天機盤突然自動浮起，投射出一幅與壁畫重疊的路線圖。

“它在指引方向！“蘇雨晴驚訝道。

三人沿著甬道前進，身后隱約傳來打斗聲。程默不時回頭，擔心張明月的安危。

“那丫頭本事大著呢。“陸雪似乎看出他的擔憂，“張天師后裔沒這么容易掛。“

甬道逐漸向下，空氣變得潮濕陰冷。墻壁上的壁畫內容也在變化，從飛天變成了各種器物的繪制方法，有些正是《天工開物》中記載的。

“我們是不是在往真正的'非遺之源'靠近？“蘇雨晴小聲問。

程默剛要回答，前方突然出現岔路。天機盤的光芒照向左邊的通道，但右邊的通道卻傳來微弱的水聲和...音樂聲？

“有人在吹塤？“程默豎起耳朵。那旋律古樸哀婉，莫名熟悉。

陸雪臉色突變：“是《安魂引》！母親生前常吹的曲子！“

不等其他人反應，她已沖向右側通道。程默和蘇雨晴只得跟上，同時警惕可能出現的危險。

通道盡頭是個圓形石室，中央有個地下泉形成的小潭。潭邊坐著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正在吹奏一只骨塤。聽到腳步聲，她緩緩轉身——

“母親？！“陸雪失聲驚呼。

程默也呆住了。女子面容與陸雪有七分相似，只是更顯滄桑。但據他所知，陸雪的母親早在多年前就...

“幻覺！“蘇雨晴突然厲喝，“小心，是'畫皮'術！“

女子詭異一笑，面容突然扭曲變化，露出本來面目——一個臉色慘白的中年男人，眼睛細長如蛇。

“暗河四大護法之一，千面狐。“男人聲音陰柔，“比林小七那個冒牌貨正宗多了。“

陸雪已經抽出短劍：“我母親呢？“

“死了，當然。“千面狐輕描淡寫地說，“不過她的記憶很有趣，特別是關于'鑰匙'的部分。“他指向程默懷中的玉簡，“多謝你們大老遠送來。“

程默立刻進入戰斗狀態，青銅紋路在手臂上蔓延。但千面狐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石室四周突然亮起數十盞燈，露出墻上密密麻麻的...鏡子！

“歡迎來到我的'鏡陣'。“千面狐的身影在鏡中無限復制，“在這里，真與假毫無意義。“

燈光突然閃爍，程默感到一陣眩暈。等視線恢復時，石室里竟然出現了十幾個陸雪和蘇雨晴，每個人都做出不同的動作，難辨真假。

“程默！小心左邊！“一個蘇雨晴喊道。

“別聽她的，我才是真的！“另一個蘇雨晴尖叫。

千面狐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選錯了可是會死人的哦～“

程默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天機盤在懷中發燙，似乎在提醒他什么。他想起陸雪母親留下的玉墜，以及張明月說它能保命的話...

“陸雪！“他大喊，“你母親的玉墜！“

混亂中，一道碧光閃過——是陸雪扯下了頸間的玉墜。玉墜在鏡陣中折射出奇異的光線，所照之處，幻象如泡沫般消散。

“找到了！“程默看準真正的千面狐位置，血脈之力全開，青銅紋路瞬間覆蓋整條右臂，形成一柄長劍的形狀。

千面狐大驚失色，急忙后退，但為時已晚。青光閃過，他的胸前多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不可能！“千面狐盯著自己涌出的鮮血，“程家的血脈具象化怎么會...“

話音未落，石室頂部突然坍塌，一道劍光如銀河瀉地，直取千面狐咽喉！千面狐勉強閃避，仍被削去半邊耳朵，慘叫一聲化作煙霧消失。

張明月持劍從天而降，道袍上沾滿血跡但神情自若：“抱歉來晚了，那個影狼比預想的難纏。“

“他死了？“蘇雨晴問。

“跑了。“張明月收劍入鞘，“不過中了我一劍，短期內掀不起風浪。“她環顧四周，“千面狐呢？“

“也跑了。“程默手臂上的青銅紋路逐漸消退，第一次完全具象化武器讓他有些脫力，“但他受傷不輕。“

陸雪仍握著母親的玉墜，神情恍惚。程默走過去輕拍她的肩膀：“你母親給你留了件好寶物。“

“嗯。“陸雪勉強笑了笑，“她生前說過，這玉墜能'照見真實'，原來是這個意思。“

張明月檢查了一下玉簡和天機盤，確認無恙后說：“影道不能走了，千面狐肯定通知了同伙。我們走另一條路。“

她帶著三人來到石室另一側，推開一塊看似固定的石板，露出后面的狹窄通道：“這是古代工匠的逃生通道，直通月牙泉。“

“月牙泉？那不是旅游景點嗎？“蘇雨晴疑惑道。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張明月眨眨眼，“而且我有個老朋友在那里開民宿，絕對可靠。“

通道陰暗潮濕，四人排成一列前進。程默走在最后，思緒萬千。千面狐提到陸雪母親的“記憶“，難道暗河用什么方法提取了死者的記憶？這個組織的手段比他想象的還要詭異。

走了約莫一小時，前方出現微弱光亮。通道盡頭是一口古井的內壁，攀著生銹的鐵梯上去，他們發現自己真的在月牙泉附近的一個廢棄小院里！

夕陽西下，月牙泉在余暉中如同一彎新月，周圍楊柳依依，游客如織。誰能想到，幾分鐘前他們還在生死搏斗的地下迷宮中。

“在這等著。“張明月翻墻出去，片刻后開著一輛破舊的面包車回來，“上車，十分鐘到住處。“

民宿是個傳統的四合院改造的，老板是個滿臉皺紋的藏族老人，名叫扎西。他見到張明月就咧嘴笑了，露出幾顆金牙。

“小明月！好久不見！“扎西熱情地擁抱她，然后警惕地打量其他人，“這些是...“

“自己人。“張明月簡短地說，“需要三間房，最安靜的那種。“

扎西會意地點點頭，帶他們穿過熱鬧的前院，來到后院一處僻靜的小樓。房間雖簡樸但干凈，窗外正對鳴沙山，視野開闊。

“今晚好好休息。“張明月分配房間，“明天月全食，必有一場惡戰。我去聯系幾個本地幫手。“

她匆匆離去，扎西送來熱騰騰的羊肉面和奶茶。飽餐一頓后，三人聚在程默房間商討計劃。

“天機盤顯示陸天行還在莫高窟附近。“陸雪指著盤面，“但有個奇怪的現象——他的信號時強時弱，像是...“

“像是故意在迷惑我們。“程默接話，“他可能已經發現天機盤能追蹤他了。“

蘇雨晴正在檢查武器：“明天月全食是幾點？“

“晚上九點到十一點左右。“陸雪查看手機，“最佳觀測點在莫高窟九層樓前。“

程默取出玉簡仔細研究：“《天工開物》里提到，'非遺之源'的入口需要三把鑰匙：天機盤、玉簡，還有...“他指向一段模糊的文字，“第三樣東西似乎被刻意磨損了。“

“我猜是血脈。“陸雪沉思道，“守夜人三脈的血，就像激活天機盤那樣。“

程默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找出柳三娘給他的照片。對著臺燈細看，他發現照片背景的百工坊門楣上刻著幾個小字：“三血歸一，天門洞開“。

“這就說得通了。“他興奮地說，“陸天行雖然有兩塊碎片，但沒有吳家血脈。所以他抓了吳老師，想用蝕心蠱控制她取血！“

“但吳老師現在...“蘇雨晴擔憂地說。

“在暗河手里。“陸雪神色凝重，“父親一定把她帶到了敦煌。“

三人陷入沉默。明天的行動充滿變數：陸天行是否已經找到真正的入口？吳清荷情況如何？暗河在莫高窟布置了多少人手？還有那個神秘的“非遺之源“究竟是什么？

夜深了，蘇雨晴和陸雪各自回房休息。程默站在窗前，望著遠處月光下的沙山。天機盤在桌上泛著微光，玉簡上的文字仿佛在流動。

他隱約感覺，明天將揭開一個關乎所有非遺傳承的巨大秘密。而他的命運，也將因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