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分歧
- 受命于天?從縣令開始,打通三國
- 玉谿山人
- 2621字
- 2025-06-05 09:00:00
翌日,在曲周縣囫圇過了一夜之后,張闕便帶著劉備三人以及幾車糧秣開始追趕大部隊。
輕車簡裝的速度遠勝于大部行軍,三日之后,張闕就在巨鹿郡任縣趕上了大部隊,匯合了戲志才、潘璋等人,其后過廮陶縣、經楊氏縣,最后再穿過廣袤平原。六月下旬,眾人終于來到位于四郡交匯處的下曲陽。
站在下曲陽城前,張闕這才恍然為何張寶會選擇以此地為大本營。如果說廣宗縣城與清河之間尚有縫隙距離,那么下曲陽簡直就是沿著虖佗河建造起來的。
發源于并州,然后一路自西往東,貫穿整個河北平原的虖佗河,恰好在下曲陽這個位置繞出了個小小彎曲,滔滔川流距離下曲陽北面城墻不過十幾丈,正好將下曲陽的后背包裹住,形成了天然的護城河。從而導致下曲陽的防守面,只剩下正南方以及狹窄的偏西和偏東方。
“好一座雄城!”曹操瞇著眼睛發出一聲喟嘆,然而還不等他對著下曲陽多發表些意見,說說該城的歷史由來,營門內便有一傳令兵前來,說是東中郎將要兩位校尉、都督即刻入營參加軍議。
兩人也不敢怠慢,丟下部曲,讓他們自行扎營立寨,自己則跟著那傳令兵,匆匆離去。
軍營內甲胄耀眼,各色人馬沸騰不止,寫著不同姓氏的旌旗在風中飄蕩,儼然一副熱鬧景象。
可讓張闕和曹操始料未及的是,此時的中軍大帳內卻另有一番熱鬧,他們兩個剛剛來到帳前,簾門還未掀開,就聽得里面傳來一聲高亢呼聲。
“將軍為何還不攻城?”
“如果說將軍剛來之時,手中兵力不足,選擇與賊軍對峙,我尚可理解。可如今呢?中山、常山、安平三國,加上我巨鹿郡,四個郡國合兵一處,已經接近六萬,更不用說,還有即將來到的張校尉和曹都督,加上他們所領部曲,我軍便有八萬之眾。如此軍勢,將軍還在猶豫什么呢?”
片刻之后,有一道沙啞聲音響起,“郭太守稍安勿躁,我自有謀劃。”
“如何能安?亂賊高居城內,我軍一日不攻城,他們便一日有恃無恐。長此以往,必令狐貍,化為豺虎!”郭太守高呼再起,即使隔著帳篷,張闕也能想象到其人此時臉上必然滿是憤然神色。
他和曹操不由自主的對視一眼,臉上神色都有些古怪,這郭太守應當就是巨鹿太守郭典,沙啞聲音自然就是董卓。雖說軍議之時,各抒己見是正常的,但是言語如此激烈直白,倒也是聞所未聞。
而讓他們兩人更尷尬的是,現在帳內的爭吵儼然是到了最為尖銳的時候,以至于張闕和曹操掀門進去也不是,繼續留在帳外也不是。
“將軍棄廣宗,擇下曲陽,難道只是率軍來此地看虖佗河的嗎?若是如此!將軍且安坐看河,攻城之事自有我為之!我受詔攻賊,有死而已!”
便在兩人躊躇之時,伴著這一句宛如賭氣般的言語,簾門掀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身影帶著十足的怒氣沖了出來,看也不看候立在門前的張闕和曹操,徑直揮袖離開。
“可是公高和孟德來了?”
不等張闕和曹操多做他想,順著掀開的門簾看見二人的東中郎將董卓,已經起身迎了過來。其人身材壯碩,腰圍頗粗,但遠沒有達到后來死的時候肚臍能夠點燈,燃燒一日的程度。
甚至容貌也不是張闕想象中的那種粗野模樣,國字臉上兩道濃眉,加上頷下一部長髯,是這個時代最為傳統的武人姿容。甚至待人接物,也是溫和有禮。
董卓一手一個把住張闕和曹操臂膀,一面拉著兩人入帳,一面對兩人上下打量不停。
“孟德卻是好久未見了,憶往昔我入洛為羽林郎的時候,孟德還是個垂髫小兒。唉,彼時曹公尚在,汝家府邸前車馬駢闐,攘往熙來……”
曹操聞得此言,臉上笑容頓時一滯,董卓見狀自知失言,也急忙改口,問起了曹操家中妻兒安好之類的瑣事來。隨后,才將目光落在張闕身上,把著他臂膀的手也稍稍用力。
“好好好,不愧是河內張氏子弟,果然儀表不凡。我可是聽過了你在東郡和潁川做的好大事,真真是英雄少年!亦難怪袁公會擇你為婿。”
董卓言語之間顯得很是親近,甚至有一種長輩看后輩的既視感。
張闕謙虛一笑,連稱不敢。他當然知道董卓這份親近之意的來源,在永康年間,也就是大約十五年前,那時的董卓已經積功做到西域戊己校尉,卻因為犯事而被免職,從此閑居鄉里,直到熹平年間,才被當時擔任司徒的袁隗征召為掾吏,其后更是在袁隗的舉薦下,歷任并州刺史,河東太守。
換言之,董卓的仕途是袁隗出手拯救的,而他從此之后,也以袁氏門生故吏自居。這個身份,更是后來袁氏誅宦,為何要召董卓入洛陽相助的最主要原因,只是袁氏沒預料到董卓暗藏的野心,最后慘遭反噬。
所以,此刻面對著董卓不知道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的親近,張闕擺足了十萬分的警惕,須知道,東漢亂世,黃巾之亂只是開端,真正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就是眼前這個和藹的死胖子!
然而,董卓卻完全表現出了門生故吏應有的姿態,非但拉著張闕同榻而坐,還為他認真介紹起了帳內其他人來,分別是中山國相張純、常山國相馮巡、安平國相李燮,加上方才拂袖而去的巨鹿太守郭典,還有張闕和曹操,小小中軍帳內,堪稱人人兩千石,個個銀印青綬。
“我早已經為公高和孟德留出了營地,就在下曲陽城前偏東方向,靠著我麾下涼州軍!”董卓拍了拍張闕手臂,開口笑道:“汝二人一路行軍勞苦,今夜就由我設宴,好生放松一番!”
說著,董卓對帳內其他幾名兩千石微微拱手,笑容可掬,“也請諸君同來!”
面對這董卓的邀請,中山相張純一副自無不可的無所謂態度,常山相馮巡是含笑答允,至于安平相李燮則鐵青著臉,竟然也如郭典一般,憤然揮袖而走。
董卓看著李燮身影,臉色驀然陰冷,一絲怒意轉瞬即逝。
“李國相向來方正古板,將軍勿怪。”馮巡是個老好人,見狀急忙拱手道:“待到宴飲之時,我陪將軍多飲幾樽,以為賠罪!”
董卓扶著腰帶瞇了瞇眼,沒有再說什么,而是率先出帳,準備帶眾人去往營中搭建的高臺宴飲。
只不過,當一眾大員從大帳魚貫而出后,卻集體愣在原地,紛紛舉頭望向西面。
密密麻麻兵卒像潮水一般從營門內涌出,然后拍向下曲陽城墻,無數飛石從城頭傾瀉而下,箭矢在空中交織碰撞。
灰蒙蒙的土塵像浪花一樣騰起,鼓聲如雷涌動,喊殺聲起此彼伏。
那里正是巨鹿太守郭典的營寨所在。
可想而知,其人當真是說到做到,出了中軍大帳,就召集自己麾下部曲,開始攻城了。
“既然他愛攻城,那就讓他自去攻城!”董卓再也藏不住憤怒了,大袖一揮,勃然作色,“吾等且去宴飲,就以這喊殺聲為樂,廝殺為舞,佐菜下酒!”
然而,讓董卓始料未及的是郭典這場攻城直到傍晚日暮也沒有結束,甚至入夜之后,也命人打起火把,強攻不止。
如此情狀下,所謂宴飲終究是不了了之。
……
注:郭典字君業,為鉅鹿太守,與中郎將董卓攻黃巾賊張寶于下曲陽。典作圍塹而卓不肯。典曰:“受詔攻賊,有死而已。”使諸將引兵屯東,典獨於西當賊之沖,晝夜進攻。——《太平御覽·卷三百十七·兵部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