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花朵裝置發出的嗡鳴聲刺痛我的耳膜，每靠近一步，裝甲的輻射警報就尖叫得更加刺耳。烏爾的實體——那些粘稠的黑色物質——像活物一樣在裝置表面流動，仿佛某種巨大生物的內臟。
我的機器人大軍在空中與叛變的單位交戰，爆炸的光芒不時照亮這片噩夢般的景象。創世的聲音在通訊器中時斷時續：“創造者...裝置核心...下方...防護...“
“信號太差，重復！“我擊倒兩個撲來的附身體，它們的黑色物質試圖攀附我的裝甲，但在接觸前就被振動屏障震碎。
突然，一陣刺耳的靜電噪音后，創世的聲音清晰起來：“——裝置核心在地下約50米處！表層防護太強，必須從內部破壞！“
我看向那朵“花“的基部，那里有個類似入口的隧道，不斷有被附身的奧瑞利亞人進出。“明白了，我進去看看。保持通訊。“
“警告：內部烏爾濃度極高，裝甲防護可能不足?！皠撌赖穆曇魩е覐奈绰犨^的急迫，“建議等待支援?！?
“沒時間了?！拔铱粗b置中央越來越亮的能量漩渦，“那個空間通道隨時可能打開。“
我沖向入口，裝甲的武器系統全開。隧道內部比想象的寬敞，墻壁上覆蓋著脈動的黑色物質，像呼吸般有節奏地起伏。空氣中彌漫著金屬和腐敗的混合氣味，讓我的胃部翻騰。
深入百米后，隧道豁然開朗，露出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眼前的景象讓我停下腳步，呼吸凝固在喉嚨里。
空間中央懸浮著一個由烏爾物質構成的巨大腦狀結構，無數黑色“神經“延伸至墻壁和天花板。它下方是一個圓形平臺，上面站著十幾個被附身的奧瑞利亞人，他們的身體已經嚴重變形，幾乎看不出原貌。但最讓我震驚的是平臺中央的那個人形——第八位超越者“守望“。
或者說，曾經是守望的存在。他的身體半融于黑色物質中，面部還保持著人類特征，但眼睛已經完全烏黑。他張開雙臂，像是在主持某種邪惡儀式。
“啊，第九位超越者?！笆赝D過頭，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和意識空間里一樣，“我正等著你。“
我舉起武器瞄準：“結束了，守望。關閉這個裝置，否則我不得不摧毀它——連同你和整個奧瑞利亞主星一起。“
他笑了，那笑聲像是無數人同時發出來的和聲：“多么熟悉的臺詞。我也曾這么對薩里克斯人說過，在他們拒絕停止'危險研究'的時候?！?
我保持武器鎖定，但好奇心被勾起：“什么研究？“
“生命升華計劃?！笆赝纳眢w向前傾斜，黑色物質像蜘蛛腿一樣支撐他移動，“薩里克斯人發現意識可以脫離肉體存在，他們創造了第一個烏爾原型——純粹的意識載體。源稱它為瘟疫，命令我毀滅整個文明。“
我的心跳加速。這與我在集體意識中看到的記憶碎片吻合，但有一個關鍵區別：“你背叛了使命，加入了他們？“
“不，陸罰?！笆赝蝗恢焙粑业拿?，“我做了更糟的事——我試圖改進他們的技術。“
他的身體完全展開，露出胸口處一個發光的物體——一枚超越者戒指，但顏色已經變成暗紅。
“我本應凈化薩里克斯星，但他們的研究太迷人了。如果能將意識轉移到人工制造的共生體中，不就解決了肉體脆弱的問題嗎？“守望的聲音充滿病態的狂熱，“所以我秘密保留了一部分研究樣本，繼續實驗...直到出了意外。“
全息影像突然在我們周圍展開，展示著一個實驗室場景：守望站在一個透明容器前，里面是翻滾的黑色物質。當他注入某種能量時，物質突然暴起，沖破容器，淹沒了他...
“烏爾不是薩里克斯人的創造，“我恍然大悟，“它是你的實驗失控的產物！“
“聰明?！笆赝c頭，“我的意識與烏爾原型融合，產生了新的存在——既不是超越者，也不是薩里克斯人，而是兩者可悲的混合體。但沒關系，很快我們就會進化到完美狀態?！?
他指向那個巨大的腦狀結構：“集體意識中樞。一旦空間通道打開，我們將擴散到整個宇宙，吸收無數文明的智慧與創造力。想象一下，第九位超越者的能力與烏爾的適應力結合...“
我感到一陣惡寒。這比我想象的更糟——烏爾不是自然產生的威脅，而是一個超越者錯誤創造的怪物。守望的瘋狂實驗導致了這一切，現在他想要我的能力來完成他的“杰作“。
“你瘋了?！拔覔u頭，“我不會加入你。“
“你會的?！笆赝⑿Γ耙驗榫芙^意味著死亡，而死亡意味著永遠無法知道源隱瞞的真相?！?
這句話讓我猶豫了一瞬：“什么真相？“
“為什么源如此害怕意識脫離物質？為什么它系統性地消滅任何可能突破肉體限制的文明？“守望的聲音降低，充滿誘惑，“因為它不是宇宙的守護者，陸罰。它是獄卒，而我們都是囚徒。“
我的武器微微下垂。這個指控太荒謬，卻又解釋了很多矛盾之處。源確實對烏爾表現出異常的敵意，而它給我的信息也確實有所隱瞞...
就在我分心的剎那，一陣劇痛從背后襲來。我低頭看到一根黑色尖刺穿透了裝甲，從我的腹部穿出。轉身時，我看到三個被附身的機器人站在身后，它們的武器冒著煙。
“我說過，你的創造物會成為我們的武器?！笆赝笮Γ皠e擔心，傷口不致命...暫時?！?
我跪倒在地，血液從傷口涌出。裝甲的醫療系統立刻啟動，注射止血劑和止痛藥，但我知道情況危急。創世在通訊器中瘋狂呼叫，但信號被干擾得只剩雜音。
守望慢慢走近，他的下半身已經完全融化成黑色物質流：“現在，讓我們結束這個儀式。你的能力將幫助我們突破最后的限制?！?
黑色物質從四面八方涌來，纏住我的四肢。我掙扎著，但每動一下，腹部的傷口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那個巨大的腦狀結構開始脈動得更快，空間中的能量波動幾乎肉眼可見。
“裝置激活進入最后階段！“一個被附身的奧瑞利亞人宣布，“空間通道將在三分鐘后穩定！“
守望的手——現在更像是黑色觸須的集合——伸向我的戒指：“別反抗，陸罰。這比源教你的任何事都更有意義。我們將打破牢籠，讓所有意識獲得自由。“
我咬緊牙關，拼命思考對策。創造能力在這么近的距離可能傷到自己，而且烏爾現在似乎能預判我的想法。我的視線模糊了，失血過多開始影響意識。
就在這時，一個奇怪的念頭閃過：如果烏爾是守望創造的，而守望是超越者，那么烏爾本質上也是一種“創造物“。而超越者的創造能力...是否也能影響它？
這是個瘋狂的想法，但此刻我別無選擇。我集中全部注意力，不再想象具體的物體，而是想象一個概念——“解除“、“分解“、“還原“。戒指開始發燙，光芒變得刺眼。
“你在做什么？“守望突然警覺起來，“停下！那種能量會——“
太遲了。戒指的光芒爆發，形成一道沖擊波向四周擴散。黑色物質接觸到光芒時開始沸騰、汽化。腦狀結構劇烈抽搐，表面出現無數裂紋。
“不??！“守望尖叫著，他的身體開始崩潰，“你怎么能...這不是普通的創造能量...這是...“
他的話語被一陣更強烈的光芒淹沒。我驚訝地發現，光芒并非全來自我的戒指——其中大部分是從我胸口涌出的，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純凈白光。
這光芒所到之處，烏爾物質如晨霧遇日般消散。腦狀結構爆炸成無數碎片，黑色花朵裝置從內部開始崩塌。整個地下空間劇烈震動，碎石從天花板掉落。
“源？“我喃喃道，但這能量感覺不同...更古老，更...人性化。
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既陌生又莫名熟悉：“不，第九位超越者。我是'初始'，第一位接受使命之人。我在每個后繼者體內留下了一部分自己，以防這種災難發生?！?
初始？第一位超越者？我還想追問，但整個空間開始坍塌?！澳惚仨氹x開，現在！“那個聲音命令道。
我用最后的力氣創造了一個空間跳躍信標，設定坐標到衛星基地。在傳送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守望的身體幾乎完全汽化，只有那張人臉還在掙扎著說話：“你以為...這結束了？我們...無處不在...陸罰...我們會...“
然后世界扭曲旋轉，我重重摔在基地的地板上，立刻被醫療機器人包圍。創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創造者！生命體征危急！啟動緊急醫療協議！“
我試圖說話，但只有鮮血從嘴角涌出。視野邊緣開始變黑，但我仍緊握著那個念頭：第一位超越者在我體內留下了什么？為什么？源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這些問題伴隨著我陷入無意識的黑暗，唯一確定的是——這場戰斗遠未結束。烏爾可能被暫時擊退，但守望的遺言暗示這只是開始。而那個自稱“初始“的存在...他又是誰？
醫療艙關閉的聲音是我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