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影號滑出躍遷空間時，天狼星刺目的藍光填滿了舷窗。我瞇起眼睛，等待視覺調(diào)整。創(chuàng)世已經(jīng)站在控制臺前，金色手指在面板上飛舞，掃描周圍空間。
“檢測到大型結構體。“他報告道，“軌道參數(shù)匹配——確認是流浪圣殿?！?
主屏幕上逐漸顯現(xiàn)出目標的輪廓：一個由無數(shù)金屬枝干構成的巨大樹狀結構，漂浮在恒星與第四行星之間的拉格朗日點。它不像任何人造物，倒像是某種有機生長的晶體，主干粗達數(shù)公里，枝杈延伸出數(shù)百個平臺和艙室，整體散發(fā)著柔和的銀光。
“這...太不可思議了?！拔逸p聲感嘆，“創(chuàng)造者種族真的只是傳說嗎？“
哨兵的黑龍形態(tài)盤踞在觀察窗前：「傳說往往源于事實。圣殿的技術水平遠超當前任何文明?！?
織影號謹慎地接近圣殿。隨著距離縮短，更多細節(jié)顯現(xiàn)——那些“樹枝“實際上是中空的通道，連接著球形艙室；主干表面刻滿了與薩里克斯遺跡相似的符號；最令人不安的是，整個結構似乎在微微“呼吸“，以緩慢而規(guī)律的節(jié)奏脈動著。
“生命跡象？“我問道，脖子上的光環(huán)開始微微發(fā)熱。
創(chuàng)世調(diào)整掃描儀：“不確定。能量讀數(shù)既像機械又像生物。建議極端謹慎。“
我們?？吭谑サ钔鈬囊粋€平臺上。沒有對接艙或氣閘，只有平滑的金屬表面無縫接納了飛船，仿佛早有預期。艙門打開時，我預期會有壓力變化或氣體交換，但什么也沒發(fā)生——空氣、重力、溫度都與織影號內(nèi)完全相同。
“人工重力場和大氣穩(wěn)定技術。“創(chuàng)世分析道，“先進得可怕?！?
哨兵首先踏出飛船，黑龍的爪子敲擊金屬地面，發(fā)出沉悶的回響。「沒有威脅跡象。但守望者在哪里？據(jù)織網(wǎng)者說，他應該——」
一道刺目的紅光突然從上方射下，將我們籠罩！警報聲在腦海中炸響，我本能地創(chuàng)造出一面能量盾，但紅光已經(jīng)掃描過每個人。
「生物識別完成。」一個機械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第九位超越者陸罰確認。執(zhí)行迎接協(xié)議。」
平臺中央的地面滑開，升起一個圓柱形電梯?！翱磥砦覀儽谎埩??！拔铱嘈Φ溃掌鹉芰慷?。
創(chuàng)世仍然警惕：“太順利了。源一定監(jiān)控著所有已知遺跡?！?
“同意。“我點頭，“但眼下沒有選擇。哨兵，你留在外面警戒。創(chuàng)世和我?guī)е槠氯??！?
哨兵不滿地低吼，但接受了這個安排。他的龐大身軀確實不適合狹窄空間。創(chuàng)世和我小心地踏入電梯，兩個宇宙意識碎片漂浮在我們身后，裝在特制的容器中。
電梯無聲下降，穿過圣殿的層層結構。透過半透明墻壁，我看到令人瞠目的景象——有些艙室裝滿了未知設備，有些則是完整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甚至有一個似乎是純能量構成的海洋。創(chuàng)造者種族的技術與美學遠超我的理解范圍。
電梯最終停在一個圓形大廳。這里的設計突然變得樸素，墻壁上掛滿了...屏幕？不，是某種更先進的顯示技術，實時展示著宇宙各處的情景：文明興起衰落，戰(zhàn)爭與和平，生命與死亡。大廳中央站著一個高瘦人影，背對著我們。
“守望者？“我試探性地問。
人影緩緩轉(zhuǎn)身。出乎意料，他看起來完全普通——中等身材，亞裔面孔，穿著簡單的灰色長袍。唯一不尋常的是他的眼睛：虹膜是不斷變化的星云圖案，與織網(wǎng)者相似但更復雜。
“陸罰?！八⑿?，聲音溫和，“終于見面了。我是余暉，曾經(jīng)的第四位超越者，現(xiàn)在只是這個圣殿的看門人。“
他走向我們，目光落在意識碎片上：“啊，你們找到了嬰兒和少年。很好，很好?！?
“織網(wǎng)者說你一直在等我們?！拔冶３种?，“她說你知道下一個碎片的位置?！?
余暉——或者說守望者——點點頭，指向一面墻壁。圖像變化，顯示出一個巨大的黑洞群，周圍環(huán)繞著十二個人造結構：“虛空之眼的守衛(wèi)站。第三塊碎片——青年形態(tài)——藏在那里。但...“
他突然停住，星云眼睛劇烈波動：“不好！有入侵者突破了外圍防御！“
警報聲響徹大廳。墻壁上的一個屏幕切換到外部視角：哨兵正在與一個銀紅色身影交戰(zhàn)，但明顯處于下風。那個身影比行刑官更修長、更敏捷，動作帶著詭異的熟悉感...
我的血液凝固了。不，不可能。
“第十位超越者?！坝鄷煹穆曇糇兊媚?，“源的新武器。我們必須立即——“
我沒聽完就沖向電梯，創(chuàng)世緊隨其后。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腦海中只有一個荒謬的希望：我一定是看錯了。那個人影，那個戰(zhàn)斗風格...不可能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電梯上升的幾秒鐘像幾小時那么長。當門打開時，戰(zhàn)斗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平臺另一端。哨兵倒在地上，黑龍身體多處受傷；而那個銀紅色身影站在他面前，手持一把振動長刀，準備最后一擊。
“住手！“我大喊著沖出去，創(chuàng)造出一把能量長矛投擲過去。
銀紅身影輕松閃避，轉(zhuǎn)身面對我。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裝甲覆蓋了他大部分身體，但面罩是透明的。那張臉...那張我在地球上見過無數(shù)次的臉：一起熬夜設計游戲的臉，一起在深夜大排檔吃燒烤的臉，在我失業(yè)時收留我住他公寓的臉...
“林...夏？“我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第十位超越者——我最好的朋友——冷漠地看著我，眼中沒有一絲認出我的跡象。他的裝甲是源一貫的機械風格，但細節(jié)處能看到血肉與金屬的結合，特別是在脖頸和關節(jié)處。這不是穿戴的裝甲，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目標確認：第九位超越者陸罰?！傲窒牡穆曇舯錂C械，“執(zhí)行凈化協(xié)議?！?
他瞬間沖來，速度比行刑官還快！創(chuàng)世及時推開我，用金色身體硬接了這一擊。振動長刀刺穿他的肩膀，金色液體——現(xiàn)在更像是血液——噴濺而出。
“林夏！是我！陸罰！“我掙扎著爬起來，“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們是朋友！大學室友！你...你借給我錢交房租！“
沒有反應。林夏的眼中只有殺戮的專注。他拔出長刀，再次攻擊，這次是針對我的脖子。我勉強創(chuàng)造出一面小盾擋住，沖擊力仍讓我滑出幾米遠。
“沒用的。“余暉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旁，手里拿著一個奇怪的樂器，“源徹底重寫了他的記憶和人格?，F(xiàn)在的他只是個工具?！?
“不！“我躲過林夏又一次攻擊，“一定有辦法喚醒他！創(chuàng)世說過，意識不能被銷毀，只能被隱藏！“
創(chuàng)世已經(jīng)重新站起，但傷勢明顯影響了他的行動：“理論上正確...但需要直接接觸他的核心意識...極度危險...“
林夏——不，第十位超越者——調(diào)整戰(zhàn)術，突然放棄攻擊我，轉(zhuǎn)而沖向余暉！他的速度太快，余暉只來得及舉起那個樂器擋在胸前。振動長刀刺穿樂器，余暉悶哼一聲，被沖擊力撞飛到平臺邊緣。
“創(chuàng)世！計劃B！“我大喊著，同時集中全部想象力創(chuàng)造某種束縛裝置。
創(chuàng)世明白我的意思。他變形為液態(tài)金屬網(wǎng)，試圖纏住林夏的雙腿。這給了我一秒鐘的機會——我撲上去，不顧危險將手按在林夏的額頭上，光環(huán)亮到刺眼！
“醒來！林夏！“我吶喊著，將全部意志力注入接觸點，“記得我們設計的第一個游戲嗎？《星空漫游者》！記得通關時你買的那個難吃蛋糕嗎？！“
一瞬間，就那么一瞬間，林夏的動作遲疑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
然后一股巨大的能量沖擊從我們之間爆發(fā)！我被炸飛到平臺另一端，全身劇痛。林夏也后退了幾步，但很快恢復平衡。他的表情再次變得冰冷，舉起長刀向我走來。
“記憶封鎖無法突破?！八麢C械地宣布，“執(zhí)行清除。“
創(chuàng)世掙扎著想站起來保護我，但傷勢太重；余暉倒在遠處，生死不明；哨兵仍動彈不得。我嘗試召喚創(chuàng)造能力，但剛才的沖擊讓我頭暈目眩，光環(huán)反應微弱。
林夏站在我面前，長刀高舉。這一刻如此荒謬——穿越宇宙，對抗源，最終卻要死在最好的朋友手里。
“至少...看看我。“我艱難地說，“看看你要殺的是誰?！?
出于某種原因，林夏真的停頓了一秒。他的眼睛——我熟悉的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直視我的臉。沒有認出，沒有回憶，但有一絲...好奇？就像機器在分析一個無法理解的指令。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音波突然響起！余暉不知何時爬了起來，手中破損的樂器發(fā)出高頻振動。林夏的裝甲似乎對這個頻率特別敏感，他痛苦地捂住頭部關節(jié)處，踉蹌后退。
“快！“余暉喊道，“音波只能干擾他幾分鐘！“
創(chuàng)世抓住機會，用最后的力氣拖著我向織影號移動。哨兵也掙扎著站起來，叼起余暉的衣服跟在我們后面。
我們狼狽地逃回飛船。艙門剛關閉，外面就傳來一聲巨響——林夏已經(jīng)恢復，正用某種能量武器攻擊船體。
“啟動！立即啟動！“余暉跌跌撞撞地沖向控制臺。
織影號的引擎轟鳴，但起飛序列需要時間。監(jiān)控顯示林夏的攻擊越來越猛烈，船體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痕。
“護盾失效！“創(chuàng)世警告道，他的金色身體因失血而暗淡，“再這樣下去——“
一聲不同于之前的巨響震動飛船。我們以為是最致命的一擊，但奇怪的是，攻擊突然停止了。屏幕顯示一個球形力場將林夏暫時困住——是那兩個宇宙意識碎片！它們不知何時從容器中逃出，懸浮在飛船上方，釋放出保護性能量。
“它們在幫我們！“我驚訝地說。
余暉沒有浪費這個機會。他啟動緊急協(xié)議，織影號猛地脫離平臺，沖入太空。林夏的身影迅速變小，最后被圣殿的結構遮擋。
當安全距離達到后，所有人都癱坐在地上。創(chuàng)世的傷勢最重，金色液體從多處“傷口“滲出。我掙扎著爬到他身邊，用光環(huán)嘗試修復。
“不...先救...其他人...“他微弱地抗議。
“閉嘴。“我哽咽著說，綠光從手中涌出，“這次聽我的。“
余暉檢查了哨兵的傷勢，然后走到我身旁：“你認識第十位超越者?！?
這不是問題，而是陳述。我點點頭，無法信任自己的聲音。
“源一定是綁架了他，就在你被選為超越者后不久?！坝鄷煶了嫉?，“多么殘忍的諷刺——讓你最好的朋友成為處決你的武器?！?
“他還活著。“我咬牙道，“在裝甲下面，還是林夏。我看到了那一瞬間的猶豫?！?
余暉嘆息：“肉體或許還活著，但意識...源的技術可以完全重塑人格。將他變回原來的樣子幾乎不可能。“
“不?！拔夜虉?zhí)地搖頭，“如果宇宙意識能被分裂后重組，那么林夏的意識也能被恢復。我拒絕放棄他。“
創(chuàng)世輕輕握住我的手腕，他的傷勢已經(jīng)穩(wěn)定：“我們會找到方法...陸罰。我保證。“
哨兵蹣跚地走過來：「現(xiàn)在怎么辦？圣殿已經(jīng)不安全了?！?
余暉調(diào)出星圖：“按原計劃前往虛空之眼。青年碎片藏在那里。至于第十位超越者...“他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源現(xiàn)在知道我們的位置了。他會派林夏追殺我們到宇宙盡頭?！?
我看向舷窗外漸遠的圣殿。在那里，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又或許...找到了拯救他的線索。那一瞬間的猶豫證明林夏還在某處存在著，被封鎖在源的編程之下。
“調(diào)出所有關于第十位超越者的數(shù)據(jù)。“我對余暉說，“戰(zhàn)斗模式、裝甲設計、能量特征...一切。“
“你要做什么？“他警惕地問。
“研究敵人。“我平靜地回答，“然后救回我的朋友?！?
織影號加速駛向虛空之眼，帶著兩個宇宙碎片，帶著傷痛，也帶著新的決心。源以為用林夏能擊垮我，但它錯了。這一仗不再只是關于宇宙命運，也關于奪回我失去的一切。
無論穿越多少維度，無論面對多少行刑官，我都會找到方法喚醒林夏。因為這就是朋友該做的事——永不放棄彼此。
舷窗外的星空似乎變得更加黑暗，但也更加清晰。在這無垠的宇宙中，一個渺小但堅定的誓言被立下：我會帶你回家，兄弟。無論代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