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大住持，此次問心考核喚作何法？”

一道清冽的童聲突然在大殿之內出現，打斷了大住持的動作，很快進來一位身穿青色僧衣之人。

來者臉頰圓潤飽滿，透著紅曦，手持文書，是例行公事記錄的小僧。

說是僧人，但此人曾經也是大名鼎鼎的法師，只是平日酷愛做小僧打扮，面容、聲音又頗似孩童，又被人稱為小僧法師。

此人踏進大殿后，朝著坐在正中的大住持拱手行禮。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最近太平郡城里妖獸冒出不少，小僧路上因為看見妖獸襲人，出手斬殺耽誤了時辰，還望諸位住持莫怪。”

“阿彌陀佛，法師也是為了眾生殫精竭慮，我等又怎會怪罪？”

在此方世界，儒、釋、道，三家門徒可入朝為官。

小僧法師就在朝廷的斬妖司里任職。

所謂寺廟，道觀，書院等各派門地，更像是為朝廷培養人才的學堂。

即便被打斷考核，但見到來者何人，大住持臉上也不見絲毫慍怒之色。

大住持沉吟片刻，手中盤著一串佛珠，慢悠悠地回答：

“此次問心考核，十位沙彌共歷貪、嗔、癡、妄、慢五毒，空法輪轉，唯有靜心者方能度過此劫。”

小僧在文書上刷刷寫著，過了一會兒又抬頭復問：

“不知大住持考核標準是何法？”

“嗯......”大住持動作不變，又是沉吟片刻。

“此次問心考核，難度頗甚，一炷香內度過三毒者方為通過，可得妙分。度過四毒者，可得心分，五毒遍歷者，可得明分。”

“如此甚善，小僧先行告退，希望住持能夠收到心儀弟子。”

“另外，相國寺附近，小僧似乎看見了些許詭異的存在。朝廷上下，已然召集人手，應對這日益增多的詭異，小僧提前通會大住持一聲。”

記錄完畢后，小僧法師走到大殿中央，替大住持點燃了一柱高香。

又對著方鏡打出一道法印，隨后退出大殿，只等考核結束，再進來登記復報。

鏡中幾位沙彌面前，開始有著各種奇怪詭譎的影像出現。

面對小僧如此行事，大殿之中，眾人雖然人人錯愕，卻很快收回目光。

多看無益，不如低頭盤坐吟誦佛經。

又或者看著大殿中央的方鏡，靜靜等待幾位沙彌的表現。

不談這位小僧法師性格本就是這樣，朝廷之人素來如此，不把他們三教之人放入眼中。

無論是不是同行，有了權力以后，就變得不一樣了。

至于小僧法師帶來的新消息，沒幾個人放在心上。

驅鬼凈魔，佛教最為擅長。

......

幻境之中，李修緣保持著不管、不看、不聞、不問的態度，一直待在原地，低頭吟誦佛經悟道，絲毫不被外界打擾。

考核就在十位緩緩等待之中突然開啟，所有人的眼前，出現了一條古色古香的長街。

店鋪大開，不少甚至攤位都擺到了街上。

烏泱泱的人群，伴隨著四周的叫賣聲。

此處正是趕集的地方，也正是趕集的日子。

閉眼低頭，一直清修的李修緣感覺自己忽然被撞了一下，也猛的睜開了眼睛。

一雙細膩白凈的腿伴隨著四周的人群出現在他的面前，和一月前前來求子廟拜佛的夫人別無二致。

細細聞來，李修緣被接觸到的手臂上還有著一股異香。

又是哪位把自己當做法師的貴婦？

“小僧稱不得大師，不過是寺中小沙彌……”

話還沒說完，李修緣就發現剛才的氛圍僅僅持續了片刻，便消散如煙。

剛剛碰撞的女子沒有絲毫停留，仿佛對這事一無所知，徑直朝著街的盡頭走去。

李修緣只看見一條紅色的長裙越來越遠，立刻淹沒在人群之中。

幾乎是同時，他注意到自己的旁邊有著一錠銀子。

顯然是方才女子落下的。

與此同時，他心中冒起一陣貪念。

這銀子想必也沒人看見，不如自己偷偷的……

這股念頭十分強烈，甚至李修緣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不由自主的把手伸了過去。

佛祖救我！

李修緣立刻吟誦佛經，很快心中貪念被壓了下去。

還真是零幀起手，要是手抓到了銀子，肯定評價要掉不少。

長舒一口氣之后，李修緣立刻撿起手邊的銀子，朝著遠方追趕而去。

可還沒走幾步，就被后面沖上來的人撞了個狗啃泥，摔在地上。

他心中一陣詫異，自己雖然只是剛剛踏上修道之途，也沒弱到這等地步。

為何能被直接撞在地上？

“哎喲，這不是小禿驢嘛，今日我出門沒帶眼睛。說好的出家人慈悲為懷，你不會怪罪于我吧？”

心中又是一股怒火升起，好想一拳把說話之人打的鼻青臉腫。

只是，這念頭倒是讓李修緣隱隱有所預感，似乎明白了什么。

這是問心考核的第二關了。

心中念了幾遍佛經，李修緣剛從地上爬起來，回頭就看見一個身穿布衣，嬉皮笑臉的男子。

不過他沒有生氣，反而一臉真誠地看向對方，甚至還夾雜著幾分憐憫。

“阿彌陀佛。貧僧怎會怪罪同是苦命的施主。施主若是得空，可來相國寺祈福。貧僧可以幫助施主找回丟失的眼睛。”

無視對方錯愕的表情，李修緣繼續朝著長街盡頭而去。

留下準備了“滿腹經綸”的男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放眼望去，紅衣女子在人群之中若隱若現的身影，似乎也離李修緣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