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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燼染歸途

無形的沖擊波并非物理的力量,而是純粹精神層面的、源自“金身枷鎖”本源的威嚴震蕩!它如同平靜湖面投入巨石,瞬間席卷了整個混亂血腥的村莊!

“呃啊——!!!”

那只正撲向小女孩的壯碩山魈首當其沖!它高舉的利爪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嘆息之墻,動作猛地僵滯!幽綠的豎瞳中瞬間充滿了極致的驚恐與痛苦,仿佛靈魂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它發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轟然向后倒飛出去,狠狠撞塌了一堵土墻,被碎石掩埋,生死不知!

其他幾只正在肆虐的山魈,也同樣如遭重擊!它們尖叫著,抱著頭顱痛苦地翻滾、抽搐,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它們腦海中穿刺!那殘忍的豎瞳光芒瞬間黯淡,只剩下純粹的恐懼和混亂!

整個村莊的喧囂,在這無聲的威嚴沖擊下,詭異地停頓了一瞬!所有奔逃哭喊的村民,所有燃燒的火焰,甚至那翻騰的濃煙,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對更高層次規則力量的敬畏與恐懼,瞬間攫住了每一個人!

沖擊波的中心,影保持著轉身欲走的姿勢,身體卻如同被凍結般僵立在山脊邊緣。冰藍色的瞳孔因極致的情緒沖擊而劇烈收縮,里面倒映著山下村莊的混亂,倒映著那跌坐在血污中、因驚嚇過度而暫時止住哭聲、茫然張望的小小身影。

心臟處,那枚爆發出璀璨金光的暗金佛印,在宣泄出那股浩瀚威嚴后,光芒迅速內斂,重新歸于沉寂。但隨之而來的,是枷鎖經絡因劇烈震蕩而產生的、如同萬針攢刺般的劇痛!以及一種更深沉的、源自本源的疲憊感。

他沒有去看那只被震飛的山魈,也沒有理會其他山魈的驚恐逃竄。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回身,目光再次落在那株歪脖子老槐樹下。

小女孩依舊跌坐在泥濘里,小臉上滿是淚痕和污跡,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與未褪盡的恐懼。她似乎被剛才那無形的威嚴和山魈的慘叫嚇懵了,忘記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著四周。

影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枷鎖的劇痛。他下意識地伸手探入懷中,摸索著那個破碎的布包。指尖觸碰到的不再是溫潤的佛珠,只剩下薄薄一層冰冷的灰燼——慧明最后的骨灰。

他低頭,看著掌心中那捧細如塵埃的灰白余燼。山風吹過,幾縷灰燼如同輕煙般,從他指縫間悄然飄散,融入下方村莊彌漫的硝煙與血腥之中。

燃盡了。

最后的骨灰,最后的羈絆。

溶洞中燃盡信念為他鑄就枷鎖,此刻這捧余燼,似乎也隨著他這聲源自靈魂枷鎖的咆哮,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隨風而逝。

影緩緩收緊手指,將殘留的灰燼緊緊攥在掌心。冰冷的觸感傳來,仿佛能感受到那灰燼中徹底消散的悲憫與守護。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因剛才爆發而產生的短暫情緒波動。

他最后看了一眼山下。村民們開始從震懾中恢復,哭喊聲、救火聲、尋找親人的呼喚聲再次響起。那個小女孩也被一個滿臉淚痕的婦人緊緊抱住。混亂在持續,但致命的危機似乎已經隨著山魈的逃竄而暫時解除。

影不再停留。他攥緊掌心殘留的骨灰余燼,拖著因枷鎖劇震而更加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沉默而決絕地走下山脊,重新沒入莽莽群山的陰影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如同從未出現過。只有山脊上幾滴因劇痛而滴落的冷汗,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混合著硫磺腥甜與骨灰余燼的淡淡氣息,證明著剛才那震撼靈魂的一幕。

歸途無路,唯余燼染。這具被枷鎖禁錮的軀殼,這條被強行賦予的道路,終究只剩他一人獨行。

沉重的腳步聲在幽深的山谷中回蕩,每一步都踏得異常艱難。影靠著一處冰冷的巖壁,劇烈地喘息著。冷汗浸透了他襤褸的衣衫,緊貼著胸前那暗金色的封印皮膚,帶來一陣冰涼的粘膩感。

心臟處傳來的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反復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撕裂般的抽搐。那是“金身”枷鎖核心佛印因強行爆發而遭受的反噬。丹田和眉心處的封印節點也傳來陣陣酸麻滯澀的波動,仿佛整個枷鎖經絡網絡都因那一下劇烈的震蕩而出現了細微的損傷。

更讓他感到心悸的是體內那微妙的平衡。原本在枷鎖禁錮下緩慢流淌、維系生機的暖流,此刻變得紊亂而灼熱,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在經絡中橫沖直撞,與枷鎖的禁錮之力激烈沖突,帶來陣陣經脈欲裂的脹痛。這暖流本是佛珠融入后賦予枷鎖的“活性”,是維系他這具禁錮之身的生命之泉。此刻的沖突,意味著“枷鎖”本身,似乎也因那強行爆發的力量而出現了……不穩定的征兆。

影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凝神內視。意識沉入體內,艱難地“看”向心臟處那枚暗金色的“卍”字佛印。佛印的光芒比平時黯淡了許多,流轉也顯得遲滯。而在那復雜玄奧的符文邊緣,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地方……似乎出現了一道比發絲還細的、微不可查的……暗色裂紋?!

裂紋!

影的呼吸猛地一窒!冰藍色的瞳孔瞬間收縮到極致!

金身枷鎖……出現了裂痕?!

雖然極其細微,雖然轉瞬即逝,但那瞬間的感覺無比清晰!仿佛最精密的瓷器被無形的力量敲擊,留下了一道細微的瑕疵!這裂痕意味著什么?是枷鎖即將崩潰的預兆?還是……某種變化的開始?

山魈臨死前的預言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心頭:“枷鎖…終會…破碎…汝軀…終為吾有…”

溶洞邪神那怨毒的意念碎片也在此刻變得更加清晰:“等待…破殼…之時…”

難道……剛才那聲源自靈魂枷鎖的咆哮,那為了保護而強行引動的“金身”威嚴,反而……加速了這枷鎖的崩潰進程?成為了邪神等待的“破殼”契機?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脊椎骨竄遍全身!比山風更冷!影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掌心殘留的骨灰余燼硌得生疼。慧明燃盡骨灰為他鑄就的枷鎖,佛珠耗盡本源賦予的生機,難道最終都逃不過崩潰的命運?而他這具軀殼,終究要淪為那邪神的容器?

不!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對徹底消亡和被侵占的恐懼與抗拒,如同巖漿般噴涌而出!冰藍色的眼眸里,那被枷鎖磨礪出的沉靜瞬間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所取代!他猛地一拳砸在身后的冰冷巖壁上!

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山谷中回蕩。巖石紋絲不動,反震的力量卻讓他本就劇痛的手臂一陣酸麻。徒勞的宣泄。

他劇烈地喘息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再次投向心臟深處。那道細微的裂紋仿佛消失了,又仿佛只是隱藏得更深。體內的暖流沖突依舊,枷鎖的沉重感依舊,但一種微妙的不穩定感,如同水面下的暗流,開始在他感知中流淌。

也許……這裂痕并非只有壞處?影的腦中閃過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如果枷鎖注定要崩潰,那是否意味著……被禁錮的力量,也有機會掙脫出來?哪怕只是一絲?這念頭如同毒草,帶著致命的誘惑力。

他不再停留,拖著更加沉重疲憊的步伐,繼續向前。只是這一次,他的腳步不再僅僅是承受枷鎖的沉重,更帶上了一種近乎偏執的……試探。他嘗試著,極其小心地,用意念去觸碰心臟處那枚暗金的佛印,去感知那道可能存在的細微裂痕,如同在懸崖邊緣試探腳下的巖石。

每一步踏出,都伴隨著枷鎖的摩擦與體內暖流的沖突。每一步,都在與那無形的裂痕和體內蟄伏的妖力進行著無聲的角力。群山沉默,見證著這具背負枷鎖的殘軀,在崩潰的邊緣,踏出一條充滿未知與兇險的……裂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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