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蛇族目前的構想是：由狐族提供水源，蛇族提供軍備軍需。彼此合作，取長補短。”

軍需？

歲雪想起來了，滅明曾跟自己提過。

狐族部落的軍備是非常薄弱的。因而前幾年才會被蛇族按在地上摩擦。

這樣看來，如果蛇族真的能信守承諾，那將會大大補足狐族發展的短板，蛇族的旱災問題也能得到解決。

乍看上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歲雪甚至不需要背刺。倘若就這樣合作下去，反而對狐族更有利，錦繡前程談何難謀。

但是，問題來了。

整個議和的關鍵也偏離了，幾乎都轉移到了雙方是否信守承諾這點。

正所謂兵不厭詐，斗爭如戰場。承諾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有誰會當成信任的資本？

反正她歲雪不信就是了。

輕笑出聲，她抱臂而立，意味深長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一揮袖袍，削蔥般的指尖戳了戳那條河道。

“以月為計。蛇族當月什么時候先提供軍備，我們狐族再允許用水。”

此言一出，狐族眾狐都對視一眼，彼此頷首，表示自然沒有意見。

但蛇族那邊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道嫵媚的女聲率先開口。

“歲雪統領這樣做，恐怕有點不厚道吧？”

“萬一我們蛇族提供了軍需，卻還是被你們狐族卡了水資源，又該如何？”

歲雪聞聲看去。

目光方落至女子臉上，呼吸就瞬間停滯。

好美的女子。

極其美艷明麗的濃顏五官。眼尾還鑲嵌著一顆朱砂淚痣，勾魂攝魄，見之忘俗。

眼下來看她是沒有梳妝的。其打扮也非常簡單，干練修身的作戰袍，濃密烏黑的高馬尾。

但她這種五官，已經不需要上妝，就足夠具有視覺沖擊力了。

難得的還不止于此。

她身上有股子堅毅果敢的氣質，一看就是經歷過大事淬煉過的勇者。

“阿柳。”

玄禮喚了她一聲，示意其不要沖動。

嘴上是在制止，但他說話的語氣，在歲雪聽來簡直要起一地雞皮疙瘩。

她還沒見過冷面霸總玄禮對一個人這么溫柔過。

那眼神，柔和的都可以掐出水來。

想不到，竟有女子能讓玄禮這種自詡甚高的人都對她傾目。

歲雪不由對她心生興趣。

這時的女子聞言玄禮的制止也并未又后退的意思，反而拱手抱拳，大大方方的與歲雪交談。

“玄禮，我自有分寸，絕不會壞了大事。”

說罷，她微微屈身行禮。

“歲雪統領，在下柳色。想與您重新商議一番物資交換的順序，不知可好？”

柳色！？

聽到這個名字，歲雪一愣。

柳色可是真女主啊。

原書里，大殺四方，功勛赫赫的蛇族女將軍。也是玄禮暗戀一年的女神。

她的本體是一條白蛇。長相嫵媚，但性格堅毅。為人處世大方得體，武藝才貌均為上乘，從外表到內在，都是極其完美的女主人設。

唯一倒霉的是，被原主歲雪嫉妒，多次暗算，先后遭受毀容、玷污等等惡劣行為。

好在男主玄禮不離不棄，二人最終修為正果。

思及此，歲雪心頭竟然有些憐惜。

優秀的人之間從來只會惺惺相惜，而絕不會彼此嫉妒。

至少在她看來，目前柳色的為人氣質，她很喜歡。

也沒必要因為玄禮暗戀她，而產生一種攻略對象被搶走的嫉妒。

不應該。

有格局的人一定會尊重他人的優秀，而不是一味的嫉妒。

想罷，她說話的語氣柔和些許，淡淡頷首。

“柳色姑娘意欲何為？”

柳色勾唇。

“柳色的建議是輪流來。比如首月是蛇族先提供資源，次月就換成狐族。如此循環往復，也算公平。”

歲雪蹙眉。

這樣子看似公平，但實際上又把問題繞回來了。

按照如此，首月是又是誰先提供呢？萬一他們狐族先提供，蛇族又反過來背刺了，這不還是吃虧了嗎。

更何況，論綜合實力，蛇族遠比狐族強。柳色的建議看上去滴水不漏，實則天平依然是偏向了蛇族。

問題又繞回來了。

歲雪挑眉，寸步不讓。

“我們狐族綜合實力比蛇族更差。若是再先提供資源，只怕吃虧太多。”

畢竟蛇族夠強，所以可以隨時扼住狐族的咽喉，還讓他們毫無招架反抗之力。

何況，既然是議和，首要的就是“和”字。

資源置換不過是維持和平的手段。一旦資源置換都不合理了，談何和平。

柳色聞言，美眸微冷。

“歲雪統領這就有些不講道理了。狐族雖弱，但我蛇族又為何應當吃虧，我們……”

話音未完，站在玄禮和柳色身后的一條老蛇狠狠瞪了歲雪一眼，搶先打斷道。

“黃口小兒豈能決定部落大事。”

“要議和，也得叫滅明、令陽這等人物來，一個風流善妒的惡雌，有什么談和的資本。”

說罷，他就被玄禮瞪了一眼。

“暗鴉長老，慎言。”

往日雖然玄禮也一口一個惡雌的喚歲雪，但那畢竟是因為他寄人籬下，沒了別的出路，只能發泄情緒。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玄禮又有了重新和歲雪對峙的資本。那就要拿出自己成熟穩重的姿態來，若還是像之前那樣只知道羞辱對方，只會自降身價，也不利于今日的和談。

看到玄禮警告的眼神，暗鴉終于也意識到自己那話實在有點不給人面子了，輕咳一聲，勉強挽尊道。

“歲雪統領見怪，方才是老夫一時糊涂，失言了。在此跟歲雪統領致歉。”

“另外，老夫方才并無羞辱之意。只是覺得歲雪統領平日甚少處理大事，恐經驗不足，導致耽誤議和進度。”

說罷，布滿褶皺的老臉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但嘴上是笑著的，眼底的嘲諷可是一點沒改。

他可是很不喜歡歲雪的。

且不說他的至交好友在上次蛇狐沖突中被歲雪一箭射殺的怨仇，單就是聽到歲雪的相關傳聞，也已對她足夠討厭。

他是絕對不會承認她的聰明的。

就算上次戰爭是狐族部落勝利，他也同樣不會承認她的才能。

因為上次，也不過因為玄禮輕敵失誤，她撿了個便宜。

若是玄禮的處理方式再成熟些，又哪里輪得到她歲雪在這叫囂。

想到這里，他冷笑一聲，目光從歲雪身上挪開。

看著他如此輕蔑的眼神，歲雪卻并未生氣。

反倒是大方一笑。

她正要喚道滅明，但掃了眼周遭，卻發現滅明確實不知何故，今日并未前來。

至于那老頭提到的令陽，還遠在邊界，一時半會也不可能趕來。

狐族部落的話事人當然毋庸置疑是歲雪。

不過歲雪不想跟暗鴉解釋，更不愿意爭辯。

因為，就算他們倆今日在此又能怎樣。

話事人之位照樣落不到旁人手上。

她可是歲雪，狐族唯一的統領。縱然旁人再有不服，也必須畢恭畢敬的尊稱她一聲主子。

沒有任何人，有這個資格給她臉色。

歲雪本欲言語發難，但目光卻意外被主桌上的弓箭吸引。

本以為滅明不在，今日只能打嘴仗，但沒想到即使他不在，也在統領主位上放了弓箭。

他竟然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了，還做好了相關準備。

歲雪心頭微暖，淺淺一笑。

下一息，她拿起弓箭，對準方才出言不遜的暗鴉。

眾蛇驚呼一聲，猛然進入戰備狀態，紛紛拔劍抽刀，直指歲雪。

柳色也皺眉，下意識握住別在腰間的軟劍。

一時間，蛇族嚴陣以待，瞠目盯著歲雪。

她卻仿佛看不見這些人的目光。

鳳眸平靜幽深，素手挽弓，箭矢對準了暗鴉的面門。

風聲過處，掀起她翩翩衣袂，氣質絕塵，恍若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