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南陽郡鎮撫司的人。

我先避一避。”

季楷耳邊突然響起了龐歸真的聲音，待季楷反應過來，看向身側時，便見龐歸真已經消失無蹤。

此時，街道上，穿著橘紅色緹衣的官家人也到了八寶樓樓下。

“季楷何在？”

騎在青驄馬上的年輕官家人，一身橘紅色綈衣，腰挎儀刀，丹鳳眼，臉龐瘦削如刀割，凌厲的很。

“山民季楷見過官家。”季楷拱手道。

八寶樓內的其他人，也隨著季楷走出，盡數低眉頷首。

包括淬骨武者曲葉和包不同，只敢盯著這位官家的靴子，不敢抬頭直視。

官家威儀，可見一斑！

趙穗看向從八寶樓內走出的季楷，原本冰冷的面色微微緩和，道：

“猿背蜂腰，倒是沒有被酒色所傷的跡象。

底子不錯。

咦？

汞血銀髓？”

趙穗的眸子繼而微微一亮，笑道：

“這窮鄉僻壤之地，能成汞血銀髓的氣血極境。

著實不錯，是個好苗子。

本官趙穗，南陽郡鎮撫司云鷹綈騎。

特來宣讀南陽郡鎮撫司調令。”

“季楷聽令。”

趙穗從腰間抽出一張黑色布帛，展開后念道：

“奉南陽郡鎮撫司命，擢升黑山縣山民季楷為銀翎綈騎！升吏籍！”

“季楷得令。”

趙穗笑瞇瞇的將黑色布帛遞給季楷，道：

“日后，我們便是同僚了，不必生分。

待我辦完另一件事，再和你交代一番銀翎綈騎和戶籍變更的相關事宜。”

趙穗囑托完后，便上了青驄馬，沒有絲毫逗留之意，朝著黑山縣外而去。

“這位趙大人，可真是來去匆匆。”

一直躬著身的曲葉和包不同這才抬起頭來，笑道。

看向季楷的目光，和剛剛看向趙穗時，別無兩樣。

“諸位，季某也告辭了。”

季楷拱拱手道，他分明瞧見趙穗現在去的方向，是衛所所在，不知是何事情？

“恭送季大人！”

四周圍觀的人群盡數開口相賀。

黑山縣中，良籍已屬于少數，只有豪紳世家才是。

尋常山民，不過是賤籍。

至于比良籍更高一等的吏籍，更是從未有過。

民見吏，低一等。

自此，即便是火窯和柴市的兩位大當家見著季楷，在法理上，也已經低了一籌。

見官需拜！

目送季楷離去后，曲葉這才摸了摸眉間因為緊張出的汗水，開口道：

“緊趕慢趕，總算趕在這位趙大人前面，給季綈騎送上了賀禮。

想來也不遲？”

包不同瞧著季楷的背影，沉默了許久，才道：

“此后，季大人與你我之間，便有著一層不可逾越的溝壑了。

我剛剛瞧見，和季大人對飲之人，是霸刀館的龐歸真。

不知兩人是何關系？

趕緊讓武館下面的人，把霸刀館的那塊地盤讓出來，莫要招惹到。”

曲葉點點頭。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和季楷有關的人，也得小心對待。

待兩人回轉八寶樓，曲葉眉頭一皺：

“裝著裴堅腦袋的包裹呢？

我剛剛只瞧見季大人帶走了你的那個包裹。”

包不同同樣眉頭一皺，瞧著只剩斑駁血跡的地板，面露不解。

一個死物，難不成還能自己長了腿跑走？

還是說被誰給帶走了？

......

......

黑蛟軍衛所。

季楷迎面碰上了趙穗。

趙穗眉頭一挑，笑道：

“你也來了，倒是省得我去找了。”

“見過趙大人。”

“不必客氣，你已是銀翎綈騎，你我之間，同輩相稱便可。

有幾件事情我需囑托你一番。

想來寧祿山和你提過，南陽郡鎮撫司因為武圣洞府之事，折損了數名好手，才從南陽郡治下擢升新的綈騎。”

季楷點點頭。

“武圣洞府的爭斗還未結束，我南陽郡鎮撫司的大量人手仍在其中。

故而此時你不必前往鎮撫司，去了也無人能顧得上你。

你便暫時留在黑山縣，助新任總旗穩定局勢。”

“新任總旗？

黑蛟軍衛所更換總旗了？”

季楷驚訝問道。

趙穗還未回答，便見衛所內，寧祿山和方鴻云并肩走來，寧祿山笑道：

“正是。

季楷，我已卸任總旗之位。

現在，新任總旗是鴻云了。”

“原來如此。”

季楷心中明了，也為方鴻云高興。

趙穗囑托完后，又將季楷拉到一旁，道：

“綈騎入門，職銜銀翎，可入藏書閣取幾門武道的內功外技。

我鎮撫司收藏的內功外技，都是陛下當初馬踏江湖時從各大門派中所繳獲。

無一不是上上品。

有金剛寺煉體通神的無上法門涅槃金身、更有道門周天采氣的無上法門大黃庭經等等！

當然，這些無上法門，并非我等普通綈騎可以一觀。

就連百戶、千戶大人也難得一窺。”

趙穗微微一頓，又笑道：

“不過尋常的宗師法門，我們倒是可以挑選幾門。

但你現在去不了南陽郡，這份好處只能擱置。

我便暫時給你補上一樣。”

趙穗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瓷瓶。

“瓶中之物，乃是我從武圣洞府所得，為異獸蠻象之血。

季兄，正好處于煉皮層次，以此血沐體，可得幾分蠻象之相，皮糙肉厚程度將更勝尋常武者！”

“異獸血？”

季楷心中一動。

龐歸真曾經提及，第二重外煉時，除了海東青一味異獸血外，還需第二味異獸血。

這蠻象異獸血，正好補足。

“多謝趙兄。”

季楷謝道。

“不必客氣。

你我同僚之間，自當多多關照。

日后入了險惡之地，也是背靠背的戰友，是唯一信得過的人！”

趙穗語重心長道，也就此告辭。

目送趙穗離去。

寧祿山笑瞇瞇道：

“卸了總旗之位后，難得的一身輕松。

我會在黑山縣最后呆上一個多月，便啟程回鄉。

日后，衛所就靠鴻云你撐著了！”

寧祿山拍了拍方鴻云的肩膀，自顧自的離去了。

“寧總旗現在倒像是一名真正的富家翁。”季楷道。

方鴻云搖搖頭，道：

“裴元和蕓娘之間的事情，對總旗的打擊太大。

再者，總旗年歲也大了，這一次沒有一鼓作氣突破元丹境界，此生怕是再無機會。

心氣一散，心中便生了告老之意，更多了幾分遲暮感。”

“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

季楷搖搖頭。

......

......

這一日。

黑山縣的豪紳世家，無一不收到了兩個消息。

山民季楷，被擢升成南陽郡鎮撫司的銀翎緹騎。

寧祿山辭去總旗之位，由旗官方鴻云繼任。

自此，黑山縣，真正變天了！

樓臺間，嚴世樊聽著沈重講來這個消息，眸光微動，道：

“叔侄兩人，一人銀翎緹騎，一人衛所總旗。

黑山縣未來的三十年，都是他們的。

不過，季楷注定是要離開黑山縣。

南陽郡，才是他的舞臺呀。”

“大當家，如今正好是衛所的新老更迭，動蕩之時。

我們的計劃還要繼續嗎？”沈重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僅要繼續，還要更快！

黑山縣只有一位淬骨圓滿，便是寧祿山。

必須在他離開黑山縣之前，攻上虎咆山，找到玄山法姥。

這般，即便敗了，被玄山法姥反撲，也有寧祿山兜底。”嚴世樊語氣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