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們就這么回去了？”親衛不敢置信。

倉隱川緊著眉，道：“他這幾天出去過嗎？”

“回殿下，未曾離開王宅，府內的那只白鳥也多是去將軍府女眷們的浴堂。”旁邊的暗衛回應。

憂心忡忡的望了一眼王宅門口，倉隱川大手一揮，收兵回府。

今夜注定是無眠的，帝君駕崩，太后不得已只能從后宮移步朝堂，她并未干涉朝政，而是把眾皇子和公主留在內城，不得輕易外出。

大家都明白太后的意思，公主們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群手握精兵的皇子，早在前幾日，各路皇子的兵馬已經駐扎在城外，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帝君未死，尚且壓得住這些小輩，現在帝君死了，這群皇子無人管轄，關在內城是好事，免得真打起來。”

“真不知道明天是誰坐穩帝位，地下坊市已經開始不做生意，那些主子都在觀望，看新帝登基之后是否會有新的規矩。”

民間議論紛紛，大街小巷都在說這件事。

人們不在乎帝君死不死，反正死一個，馬上就有新的繼位，始終會有人在頭頂上進行統治，誰是新帝都沒差。

陋巷街尾，武問天蓑衣斗笠，坐在不起眼的茶攤里休憩，他望著遠方烏黑一片，感慨道：“一場大雨要來了。”

“這還真應景，帝君剛死，這場大雨就來了，好像老天爺都在哀痛。”旁邊的糙漢子附和一嘴。

“你們說，下一任帝君是誰？”

話題敞開，陸陸續續有人加入進來，大家都是平頭百姓，再加上街邊無人巡管，談的內容極其大膽。

武問天聽的不多，倉無雙急匆匆的跑來，她易容潛出內城，專程過來找他。

“慢點喝。”武問天勸道。

倉無雙‘噸噸噸’喝下去兩大碗涼茶作罷，隨性的擦掉嘴邊的水漬，壓低聲音，道：“明天就要宣布，你真不打算走嗎？”

武問天嘴巴翕張，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的搖頭。

“要不你還是走吧，不管是大兄還是八哥，他們到最后肯定都會利用你的。”倉無雙擔憂，她不想心上人白白送死。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只要帝君下葬一事塵埃落定，我會親自去見新帝君，大不了，我放棄一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愿意。”武問天含情脈脈的抓住倉無雙的手，語氣鏗鏘有力，眼神里流露出濃濃的愛意。

倉無雙嘴巴翕張，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咽了回去，她也想和武問天長相廝守，可要是武問天死在皇城，她知道自己的后半生都會在難舍和愧疚中度過。

嗚！嗚！.....

內城方向傳來號角聲，低沉有力，整座皇城都在震動，引無數人側目仰望。

頃刻，霧沉沉的瓢潑大雨嘩啦啦的落下來，濕潤的土腥味沖天而起，鉆進鼻子，有一股濃濃的夏天的味道。

倉無雙站在雨棚邊眺望，臉色難看，道：“是葬音，父帝要入棺，全城封禁，全城悼念。”

“麻煩讓讓.....”茶館老板喊著，從眾人中間穿過，手持掛滿白紙的魂幡走出來，用力的把它斜插在門口。

到處的商鋪都是如此，他們拿出魂幡，插在門口，將燈籠，紗布全都換成白色，帝君崩，全城祭奠，但有不從，抄家問罪，連誅九族！

武問天的大手輕輕放在倉無雙的肩膀上，輕聲道：“無雙，你先回去，我會沒事的，等帝君下葬后，我再來找你。”

倉無雙很不舍，以往含蓄的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了武問天，一旁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接著，起哄的聲音接連響起。

“豁啊！這姑娘還真是膽大，倒也爽快。”

“小伙計，你夫人對你可是真不錯，這么大的雨，你不送她回去？”

“就是，家里的被窩不比這里暖和？抱著這么美的娘子，換做是我，就是做夢都要笑醒。”

大家起哄，有度，沒有過分，當然，更主要是因為武問天身后的那把烏金大刀，一看就是江湖人，殺人不眨眼，開玩笑不能太過分。

紅著臉，轉身沖進雨里，倉無雙奔跑向內城，她眼眶紅潤，眼角留下來的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說不清。

再一次眺望內城，武問天起身要走，可一眨眼，身邊忽然多了個白袍少年。

“你什么時候.....”武問天驚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白夭。

白夭端起茶碗，細嗅碗邊的口脂香，輕輕一笑，道：“不愧是皇女，用的口脂都是一絕。”

武問天咬牙，一把奪過茶碗，撩起衣服狠狠的擦干凈碗邊，道：“你來就是為了做這么無聊的事？”

“當然不是。”白夭哈哈一笑，道：“皇子殿下撒謊張口就來，白夭自愧不如，早知道殿下有這本事，我何必要讓您去冒險偷換詔書呢。”

提起這事，武問天的臉色更冷了，道：“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死在里面。”

“現在不是好好活著嗎？”白夭笑道。

武問天把茶碗扔在桌上，哐啷作響，他不想和這個家伙多談，對方就是個妖孽，一步一算計，看著是個少年，其實比活成精的千年妖怪還要老謀深算。

“你來干嘛。”武問天再問。

“殿下想找我，我就來了，好歹我是御獸的國師，殿下有召，如何敢違背呢。”白夭輕輕揮動手里的鐵扇。

“說人話。”武問天沒好氣的說。

“帝位之爭馬上開始，殿下想要保命，還請明日午時去這個地方。”白夭挽袖遞出一張紙條。

武問天皺眉，不愿意接過，道：“別又是什么害我玩兒命的東西。”

“以命換富貴，天下多少人想要這門子還找不到呢，總之，若想在皇城活下來，明日就去這個地方，信我，不會錯的，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白夭道。

“我可聽說，詔書是三份，你只有一份，難道你找其他人幫你換了？”武問天試探的詢問。

“一份就夠，九真一假，九假一真，有時候偏偏是前面那個更容易讓人相信。”白夭氣定神閑的喝一口涼茶，茶水剛到舌尖，他眉頭一皺，又嘗試著抿了兩口，差點沒吐出來，硬生生咽下去。

看著白夭喝不慣，武問天冷嘲熱諷，道：“呦！還有您這位貴人不喜歡的東西。”

“各有喜好。”白夭臉色不太好看的起身走了，拿出一顆青果子往嘴里塞。

“你那果子不錯，還有嗎？給我一顆唄。”武問天厚著臉皮討要，他看出那果子不凡，肯定是珍寶。

“沒有！請殿下好自為之，您已經沒有退路，一旦退步，死的，將是在御獸城的千萬百姓，您要是心軟，到時候踏平御獸的，將會是天倉的鐵騎！”

白夭踏進雨里，周身流動的透明的陰陽二氣將他和暴雨隔絕，片雨不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