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三人同時問道。

“我說這劇本我一天就寫完了。”

李朗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抬頭看向三位驚疑不定的老板問道：“咱們什么時候能開拍這部戲？”

“這樣。”

半晌鄒汶懷才轉過頭看著蔡勇昌：“阿勇，我給你五十萬的預算，你做制片人，阿昌做監制，盡快把這部戲拍出來，看看市場反應。”

五十萬？

蔡勇昌微微皺眉，覺得錢有些少，但想想這只是一部試水之作點頭道：“沒問題，今天立項，三天內開拍，這個月就上映。”

1977年香江電影行業已經極度工業化，嘉禾邵氏都有各自固定的班底，不需要花時間花時間找演員，而且多為棚內攝影，或者本地取景，所以電影拍攝速度極快，一般一個月內就會拍攝完畢，甚至有七天就完成一部電影極端案例。

當然這么做的弊端其實很多，比如場景單一，故事千篇一律，演員演技缺乏層次等等，所以出現了很多粗制濫造的影片。

當然其中不乏一些精品，但都是屎里淘金的結果。

“三天內開拍？”

一旁何貫昌問道：“你導演選好了？”

“導演。”

蔡勇昌眼眉低垂，當前嘉禾的簽約導演不多，只有吳于森，羅維，許冠汶，黃楓四人。其中黃楓主要針對外籍市場，比如新馬和韓國。

羅維和嘉禾有間隙，而且合同已經到期自己開了公司，能不用則不用。許冠汶適合拍都市喜劇。

至于吳于森？

他撲街太多，從1972年的《過客》，到后來的《女子跆拳群英會》《少林門》票房全都慘不忍睹，他可不敢用。

“我想請楚源來做這部戲？”

過了半晌蔡勇昌扶了扶眼鏡，抬頭看向何貫昌。

“這部戲只有五十萬預算，你確定要找楚源來？”

何貫昌挑了挑眉，楚源現在是邵氏的一線導演，去年憑借古龍小說改編的電影《流星蝴蝶劍》《天涯明月刀》大火，要想外借楚源來拍戲，起碼要八萬港幣。

“要不給我增加點預算？”

“想都別想，文哥既然說了五十萬，那就一分錢都不能多給。”

何貫昌直接撇過頭去，嚴格行使著自己監制的職責。

“唉。”

蔡勇昌摸了摸鼻子看向一旁，李朗正窩在沙發里躺著十分的愜意，這可比他的床舒服多了。

看著他這一副懶散模樣，蔡勇昌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我頂著壓力拍你的劇本，你就這個態度。

“阿朗，劇本是你寫的，你覺得誰適合導演。”

他說話的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度。

“干嘛非用老導演。”

李朗一點都沒有被領導點名的危機感，依然癱在沙發上隨口說道：“咱們嘉禾那么多能人，可以提拔一下嘛。”

提拔新導演？

蔡勇昌眼前一亮問道：“你有合適的人選？”

“洪晶寶嘍。”

“三毛？！”

蔡勇昌和何貫昌對視一眼有些猶豫。

洪晶寶這時候還不是嘉禾導演而是武術指導，沒有任何獨立指導電影的經驗。

反倒是鄒汶懷對李朗的提議感興趣，問道：“說說你的理由？”

“洪晶寶是武行出身，跟著鄭昌河，胡金泉，黃楓三位導演學習過，又和李曉龍，許冠汶多次合作，動作設計方面肯定沒問題。”

李朗想了想繼續說道：“而且我們這部電影預算有限，找他導演花不了多少錢。”

聽到花不了多少錢，蔡勇昌有些意動但還是說道：“但他只是武術指導，拍電影他真的行？”

唉，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啊。

李朗有些無奈，果然現在香江電影人都偏于保守，不善于挖掘人的潛力，只看重當前能帶來的價值。

1985年劉觀偉的《僵尸先生》籌備時，眾人皆不看好，認為他是只是一個攝影出身的導演，沒有敘事能力，結果影片大爆，狂收2009萬港幣，并且開啟了‘僵尸片盛世’林鎮英紅遍亞洲，續作跟風無數。

1986年吳于森的《英雄本色》，發哥是票房毒藥，狄瀧的過氣演員，吳于森是撲街導演，誰都不看好這部戲，結果票房3465萬，位列當年票房冠軍。

在香江這種看走眼被打臉的事情不勝枚舉。

“劉家涼都能當導演，洪晶寶不比他差吧？”

劉家涼是邵氏導演，也是武術指導出身，第一部電影《神打》于1975年上映，票房180萬港幣，當時算相當不錯的成績。

“這...”

李朗見兩人還在猶豫又說道：“現在嘉禾只有許冠汶扛鼎，但除了許冠汶外，嘉禾還有什么？去年嘉禾出品了不少電影《少林門》《秋霞》《密宗圣手》《風雨雙流星》哪部票房過了百萬？

現在的嘉禾就是一個獨腿的巨人，一旦這條腿斷了，那嘉禾怎么辦？居安思危啊。”

“嘶。”

房間內安靜的可怕，李朗這番話可謂膽大包天，讓人立刻就想到了李曉龍，當初嘉禾也是如此，靠著李曉龍一人抗鼎，結果李曉龍一過世，嘉禾立馬跌下神壇。

如果不是鄒汶懷慧眼識珠，簽下了許冠汶，那現在的嘉禾就是一個二流公司，哪里有能力和邵氏掰手腕。

但這番話被李朗說出來，還是讓人不太好受，畢竟被一個小輩教訓，臉上終究有些掛不住。

有心訓斥吧，偏偏人家說的還有理，萬一哪天許冠汶跳槽了，嘉禾憑什么搶占票房，就算許冠汶忠心耿耿，但就他那一年拍不出一部劇的拍片速度，也讓嘉禾很難受。

“說什么混賬話！”

寂靜的房間出現一聲暴喝，李興邦起身拉起李朗，按著他向著二人鞠躬道歉：“對不起鄒先生，蔡先生，何先生，這混小子亂說話，我現在就收拾他。”說著就踢了李朗屁股兩腳，然后開始解皮帶。

“算啦，算啦。”

兩人趕緊起身將李興邦拉住，說實話他倆還真想看看李朗被教訓，但這總歸是在公司，被看到了影響不好。

“就用三毛吧。”

幾人再次坐定，蔡勇昌說道。

“行，我沒意見。”

何貫昌也附和道，他本就和洪晶寶關系莫逆，洪晶寶最落魄的時候，全靠他接濟度日，之前猶豫也只是為了大局著想。

現在見蔡勇昌沒意見，也正好就坡下驢，而且他覺得李朗說的有道理，嘉禾應該培養新人導演，不能讓許冠汶一人獨自扛票房。

“去找三毛過來。”

蔡勇昌沖著一旁助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