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好幾天,韓旭打開抽屜找東西的時候才又看到了那封信。
他琢磨了半天之后決定還是回一封信吧。
反正陜省距離這里還是挺遠的,如果韓家人不好的話,以后不來往就是。
他提筆寫了一封回信,問候了一下韓家的人,也提了一下現在聯系不上李向陽。
留了一個自己的新地址,方便寫信,他這封信只是試探,所以沒有隨信寄什么東西。
他還沒在這個時候寄過信呢,趁著中午的時候騎自行車去最近的郵局把信寄出去。
現在的平信有寄丟的可能,所以他直接寄了一個掛號信。
因為是寄往外省的,平信的價錢是四分錢。
掛號信就是兩毛錢,再另外加個兩分錢的郵票。
韓信寄出信之后,暫時就沒管這個事兒了。
掛號信走的快也要三五天才能到呢。
學校一切正常,天氣是越來越冷,第二場雪也已經壓了下來。
那封信是第六天的時候才送到了韓家。
陜省北部的一處山村,如今郵差每個禮拜都會來一次。
因為大隊訂了報紙,所以不管有沒有這個村里的信,他都會來。
雙福村還算是這周圍村子里比較富裕的一個,好歹是有大隊。其他幾個自然村郵差去都不會去。
一般要是有他們的信也會放在雙福村。
郵差騎著個破自行車,咯吱咯吱騎走在破破爛爛的山路上。
有路過的人看他來了就笑:“哎呀!你看看你這個車子,除了那個鈴鈴不響,哪兒都響。”
郵遞員就笑:“你看看你那個褲腿,你再把你那棉褲拉高點么,你把你的脖子蓋住么!大腿都快露出來了!”
那人哈哈一笑,不僅不聽他的,還真往上提了一下。
郵遞員的自行車騎到了大隊門口。
過了一會兒,村里那破喇叭就開始叫:“韓四快來取你的信。”
這一會兒不得了,來了三個韓四。
過去的人都能生,雙福村的人一半都姓韓,這時候來三個都算少的。
眾人都抱怨說村長只喊韓四,不說大名兒。
最后還是按照信上寫的,韓四明才判斷這封信是屬于誰的。
韓四明把信拿到手里,還顧不上回答別人問他誰寫的信,他只是看著信右下角寫的韓旭兩個字,手就開始抖。
同來的村民把臉湊過去:“韓旭是誰?誰家娃的大號?”
知道的就推了一下那個人:“老四,你兒子呀!”
韓四明點了個頭,拿著信就丟了魂兒一樣跑出去了。
他這一路都是往回跑的。
也不知道急啥,死死攥著那封信,寒風往他脖子里鉆,他頂著寒風一路跑回了家。
老院子爹娘死了之后就是他和他五弟住著。
五弟結了婚,一家子住一邊,他自己占一個窯。
這時候跑回來,弟媳婦還好奇他咋了。
他只是擺了擺手,啥也不說,直往屋里去,進了屋抖著手把那信慢慢的撕開。
只看頭一句話,這個從來不愛說話的悶葫蘆眼淚就掉下來了。
一輩子就這么一個娃,咋可能不在乎?
只是人家媽能耐大人又長得好,不樂意在這山溝溝里頭待著。
跟著他媽總比跟著這個窮爹日子過得好吧。
所以他就是在想也勸自己不拉呱也好。
人家李向陽長得好不愁再找個城里的好男人,要叫自己兒子跟著人城里人過好日子不行嗎?
四十歲的漢子抹淚抹了三次才勉勉強強把這一封信看完。
他五弟回來聽自家媳婦兒說四哥不對勁兒,過來看他的時候,他才倒過那股勁兒來。
韓五明也看了一遍信,韓家兄弟幾個也就是老四和老五上了幾年小學上面的根本沒讀過書。
也就僅限識字兒,再多余的文化一點兒也沒有。
“這是侄子的信?”韓五明也很激動。
當初李向陽帶著侄子走的時候他還沒結婚呢。
韓四明一個勁兒的點頭:“娃給我寫的信,娃還記著我呢,娃這些年以為我真死了。”
在這件事情上李家人確實沒有欺騙韓旭。
他們確實沒有收到韓家的信息。
但其實韓四明在當初被水卷走,被下游村子里救回來,也就晚回家了三四天。
他也沒有料到,就是這三四天他媳婦就帶著孩子走了。
他當然試圖聯系過李向陽,不過那個時候寄信比現在還要困難些。
到底李向陽收沒收到信,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反正后來韓四明想開了,也就放棄了,直到現在也是確實有個還不錯的女人想跟他結婚。
他也不想自己就這么孤孤單單的一輩子,這才寫信往李家送去。
“四哥,侄子還好好的,侄子認你呢。”韓五明比他哥還激動。
韓四明確已經冷靜了下來。
“娃還念高中著呢,肯定也沒錢,我就先不結這個婚了。”
“李向陽出國了,說是去了美國。”他提起李向陽的時候多多少少是帶著怨恨:“李家還不知道對他好不好,人家家估計人口也不少。”
“娃考大學著呢,上了大學也要花錢,我這個做爹的不結婚了。”
韓旭不知道遠在陜省的親爹做了些什么決定。
周六下午的時候,吉主任家的兒子被他媽帶著來到了炸雞店。
韓旭不確定吉主任的妻子知不知道他是這家店的老板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
但是吉主任的妻子來帶著孩子消費,他肯定不能收錢。
結果他不收錢,人家還不高興,于是他只好打折,少收一點。
吉主任家那個兒子看起來性格不錯,就是有點邋遢。衣服也穿的不太整潔,真不像一個主任的兒子。
等到小孩兒吃飽喝足了,韓旭把他們母子送出去。
也是因為周六下午韓旭在這邊,趙建國今天去辦他自己的事兒就請了半天假。
韓旭琢磨改天還要再請吉主任他們吃個飯。
這層關系還是要好好維護一下的。
到了晚上的時候,沒想到那個第一位來的老顧客又來了,一見了韓旭就招手:“我又來了。”
這一次他帶著一個打扮的非常時髦的女人,那女人一聽就不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