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白，望不到頭的平原上。

靠著君焰制造出的小范圍爆炸。

連續幾次之后，零在后視鏡內漸漸已經看不到后方的車燈了。

不過零也同樣注意到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加，自己的體力和精神正在越發加快消耗。

困在山洞內這段時間，零也沒忘記每天重復著簡單的自重鍛煉。

只是單純開車的話，就算是連續開一個通宵也不一定會像現在這樣眼皮不斷打架，感覺靠在座位上就能瞬間進入睡眠。

零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如果自己再使用一次君焰的話，那么精神力的消耗大概率會讓她當場陷入昏睡狀態。

好在過了很久之后，零都沒再看到后面有車燈出現。

就這樣強撐起疲憊的身體，直到身旁一望無際的雪白不知何時逐漸出現了一些灰色的點綴，那是平原上用磚塊和水泥壘起的一排排建筑。

零對于自己所處的位置一無所知，只好朝著看起來有著人類活動蹤跡的方向前進。

隨著距離灰色的建筑群越來越近，零也發現周圍被雪白覆蓋的平原逐漸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樣貌。

這還是她這么多年來除了在電視里之外，第一次見到沒有被冰雪覆蓋的土地。

不過看清楚那片灰色建筑的具體樣貌后，零有些失望的發現這一片雖然確實是跟她預想中的一樣建了很多樓房，但看起來似乎早就已經廢棄，根本就沒有什么人還在生活的跡象。

這片建筑似乎在建設初期就做好了規劃，零開著車在樓房間隙中穿梭一路暢通無阻，沒有遇到一處狹窄不方便通行的窄道。

在建筑群中轉了幾圈后，零徹底確定這里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就是一片已經廢棄的建筑。

考慮到油箱很快就會見底，加上零剛剛在開出這片建筑群后的觀察。

在周圍除了這一片灰色建筑群之外，周圍似乎就只剩下一望無際的平原。

如果強行開下去大概率會因為油箱見底拋錨在半路，還不如在這片廢棄的建筑群中暫時休整一段時間。

有了之前的經驗。

零知道說不定什么時候自己身邊就會冒出一桶石油來，沒必要硬頂著隨時會消耗一空的油箱急吼吼的離開。

最終零把自己的臨時營地選在了位于建筑群最中間的一處小院中。

小院里是一個幾層高，看起來類似聯排別墅的樓房，在建筑群中這是最矮也是唯一配備了院子的樓房。

同樣作為廢棄建筑，能明顯的看出小院中的房子要比周圍建筑的質感好上一層。

把車停穩后零拔下鑰匙靠在座位上。

過度使用言靈之后的負面效果越來越強烈。

零不可能頂著這樣疲憊的身體跑進不明建筑中探索。

干脆選擇在車上休息一晚。

作為臨時住所，全機械的車門加上特殊材質改裝過后，除非有人近距離使用重型炸藥，其他情況下就算是遇到持有熱武器的人在車外試圖傷害她也注定無功而返。

剛一靠上椅背，巨大的疲憊感就席卷了零的身體。

迷迷糊糊之間，零突然意識到剛剛自己在開口誦念那段咒語時，聲音會不會也被路明非給聽到了……

想到這里零的睫毛動了動，深呼一口氣。

徹底閉上眼睛前，她的嘴唇輕輕動了動：

“謝謝。”

……

路明非并沒有聽到來自手機屏幕內的聲音。

昂熱剛一沖進階梯教室，路明非就從腦中不斷回蕩的咒語中被拉回了現實，眼見對方氣勢洶洶的朝著自己的方向奔來。

路明非還以為這老頭是專門跑來整治考場紀律。

雖然很想說一句有些人就差在教室里隨地大小便了你不管，你來管我一個安安靜靜打游戲的干什么？

但路明非眼見昂熱的目標似乎真的十分明確，還是趕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退出游戲，在昂熱走到階梯教室最上層之前，主動舉起手機遞給昂熱熟練地解釋道：

“老師我的鬧鐘一直在響，我怕影響其他同學考試，就拿出來想著關下鬧鐘就收回去，不小心誤觸了幾個軟件……”

昂熱對路明非的解釋置若罔聞，自顧自的走到路明非面前。

這一切都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

也就是時間不允許。

不然路明非會順手給手機瀏覽器的瀏覽記錄，和網盤的私密文件也來一個從里到外的格式化清理。

當然昂熱對于路明非的個人愛好并沒有什么興趣……就算是感興趣，也有很多更有效率的方法。

他只是好奇路明非是怎么做到在守夜人的戒律覆蓋下，在學院內使用言靈。

守夜人的血統評級同樣也是S級，在煉金矩陣的加持下，尤其是在入學考試這一天。

除了龍王級別的敵人入侵和他自己之外，昂熱想不到還有什么個體能在學院內使用言靈。

不過意識到路明非并沒有敵意也沒有失控，只是無意間激活了言靈后，昂熱緊繃的肌肉還是暫時放松下來。

夏彌眼見情況不對也老老實實地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埋頭拿起筆在卷子上繼續畫起了線條。

看什么看，誰開的團去找誰啊，又不關我的事。

昂熱眼神在夏彌身上掃過，心里有些疑惑，不過眼神遲滯了片刻后，最終還是把目光對準了路明非。

伸出手，笑呵呵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做得不錯，明非，從入學考試的表現來看，你就是卡塞爾學院這屆新生中當之無愧的S級。”

“哈哈……謝謝老師。”

路明非有些茫然，這老頭這樣出場就是為了夸一夸他？

干笑著附和一聲后，路明非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身子，想甩掉昂熱搭在肩膀上的手。

片刻后卻意外發現這老頭看起來沒什么力氣的樣子，但這一只手搭在身上，就像是體育課體驗深蹲時幾十斤的鐵片子壓在身上似的，讓人喘不過氣又挪動不開身體。

昂熱倒還是笑瞇瞇的：

“入學考試之后學院還會有針對新生的體檢，作為S級我覺得你已經不需要等待漫長的試卷審閱了，那么剛好就在今天把體檢通道提前為你開啟吧。”

“老師，其實我還沒開始答題……”路明非幽幽地說。

……

路明非有心呆在階梯教室里繼續答題，心想至少讓他把名字給填上隨便寫點什么拿個基礎分吧。

但在昂熱的介入下。

入學考試路明非最后交上的依舊是一張白卷，可不管是學生還是之前對昂熱給路明非的評級頗有疑義的加圖索家族，在得知了面試的情況后都在心中認可了昂熱對路明非做出的評級。

在認可的同時，加圖索家族和校董會多位成員，也對路明非的安全性提出了疑問。

言靈·君焰在言靈序列表上排名八十九位，被定義為高危級別，理論上來說發現這種級別的言靈使用者，執行部根本都不需要做什么觀察，直接閉著眼睛出動小隊進行無害化處理大概率都不會出錯。

畢竟在序列表上排列為八十九名，代表著這個言靈距離幾個龍王專屬的滅世級言靈排位僅僅相差十幾名。

舉個例子來說，凱撒的鐮鼬在言靈序列表上的排位是五十九。

序列表上排位越高，象征著言靈威力越大的同時，也伴隨著超高的失控風險。

這也是為什么凱撒明明只是一個擁有鐮鼬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輔助言靈，但卻被卡塞爾家族的長老們一直認為是天賜的禮物的原因。

加圖索家族需要的不是一個隨時會被引爆的定時炸彈，而是一個足夠穩定的繼承人。

而S級的高純度血統，加上序列表上近乎人類所能掌握言靈極限的君焰。

這兩種東西結合在一起，除了執行部和校長這類鐵血屠龍派之外，大部分人對路明非的狀態都表示擔憂。

在無數的實例中已經證明了，路明非這種情況，往往代表著他的血統隨時會有失控墮落為死侍的可能。

沒人能肯定具體的時間。

可能是某次任務的途中，也可能是在卡塞爾學院的課堂上。

讓路明非留在學院內，在校董會以加圖索家族為首的幾位校董看來，無疑是留下了一塊破壞力僅次于龍王的定時炸彈。

但昂熱在把路明非帶去給科研人員進行一番詳盡的體檢后。

最后給校董會的反饋中，直接把問題歸結為副校長喝多了酒，所以戒律的領域出現了片刻的松懈。

對于大多數學生來說戒律的效果可以依舊如常。

但對于路明非這種血統等級本就不低的個體來說，守夜人任何一絲的松懈都可能導致這樣的情況發生。

總之從頭到尾的簡報中，核心觀點就只有一個，用無數數據來論證路明非是絕對安全的。

……

路明非被負責體檢的科研人員折騰一番，再次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深夜。

推開門。

芬格爾正趴在電腦桌前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

從桌子上擺著的肘子和一旁對瓶吹的威士忌來看，路明非知道這貨大概率是在最近發了筆橫財。

路明非毫不客氣的抄起肘子就啃：

“我訂的肘子怎么掉你桌子上了。”

芬格爾戴著耳機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路明非的腳步，一直到肘子從身邊消失才急吼吼地松開鍵盤，轉身試圖奪回：

“你媽的，老子好不容易熬到了放縱日！”

“放縱個屁，你要是有錢每天伙食都不會低于這個標準。”

路明非放下肘子，順手抄起威士忌猛灌一口，順下嘴里的肉，被嗆鼻的辣味搞得腦袋有些發昏。

“咳……肘子本來就應該有我的份，你在守夜人論壇那些帖子跟直接吸你爹的血有什么區別？”

路明非說話間接著又啃了一口肘子，無視了芬格爾的口嗨，自顧自翻身爬到床上。

吃了幾口肘子緩解一天的疲憊后，路明非躺在床上，能感覺到因為釋放君焰和連續的體檢消耗的精神恢復了很多。

撐起眼皮，掏出手機。

解鎖后無視了微信上一連串的新消息和好友申請提示，目標明確的點擊右下角特殊的圖標。

電子女友，啟動！

游戲的頁面經過短暫的加載后。

這次出現在屏幕中的不是熟悉的山洞。

轉而變成了一片廢棄的建筑群。

路明非心里一動，心說值了，就這個新場景他今天充值的那些錢就不虧。

何況……如果他的感覺沒錯的話。

在限時商店中購買的火焰剪影，似乎不光在游戲中可以使用。

那之前的越野車……

路明非沒有在這種事情上糾結太久，在屏幕上左右拉動幾次視野后，才發現在車里靜靜盯著夜空發呆的零。

在越野車的前方，是一座廢棄的房屋，似乎是什么功能性的建筑，能隱約看到上面掛著幾個牌匾。

放大視角仔細觀察一番后，路明非意外的發現這些牌匾上居然寫的是中文。

字體大部分已經銹跡斑斑，只能從牌匾上隱約看出這曾經是個療養院。

不過真的會有人把療養院建在這種荒涼的地方嗎……也怪不得最后會關門大吉。

“好黑啊……之前那些燈要是可以繼承過來就好了。”

跟芬格爾同一個寢室后，路明非在玩游戲時都放松了很多，不需要像曾經一樣生怕小胖子發現。

在玩游戲時也恢復了在網吧養成的碎碎念的習慣。

越野車內。

零還是靠坐在椅子上，不知什么時候脫掉了鞋子，把腿搭在方向盤上輕輕按壓，以放松緊繃的肌肉。

在醒來后她也意識到在找到這片建筑時，耳邊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路明非的呼吸了。

只是精神上的疲憊讓她下意識的忽視了這一點。

想到自己剛剛睡著前說的話和那一番心里活動，零就感覺自己脖頸的溫度似乎都跟著升高了不少。

不過聽著耳邊熟悉的呼吸和路明非的碎碎念，零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勾了勾。

不公平，零在心里嘟囔著。

真的很好奇……你聽到之后會是什么表情呢？

來回點了一通后，路明非發現之前購買的那些設備似乎只能在那個小山洞里生效，也就是說到了新場景之后，就需要重新再購買一輪物資。

路明非被這種無賴的騙氪手法氣得想笑。

但點擊越野車后。

車內的視角就像是坐在副駕駛上，跟身旁的女孩一起望著夜空發呆一樣。

看著身旁滿臉疲憊，但還是繃著小臉，絲毫沒有因為被那些人找到而出現恐懼情緒的零。

路明非嘆了口氣：“唉，消費吧。”

……

“嗯。”

越野車內，零靠在座位上，輕聲對著面前的漆黑夜空說。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