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老婆。”
“老婆，你怎么不說話？”
“老婆？”
“老，婆？”
“不對，你不是我老婆。”
“你是誰？”
周大海的雙眼已經沒了，但他還是轉頭朝著顧陰的方向看來。
他是看不見，但他記得剛才的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你到底是誰？”
“回答我。”
空氣安靜了幾秒，顧陰舉著手槍，一言不發。
“我知道你在那里，朋友。”
“救救我，救救我好嗎？”
“或者……”
“或者你殺了我也行。”
“只要不讓我繼續像現在這樣，怎么樣都行，什么樣的結局我都能接受。”
“真的。”
“求你了朋友。”
“幫幫我吧，帶我走，或者給我一個痛快。”
顧陰安靜的看著男人，手槍的準星對準了男人的額頭。
呼～～
長長的呼了口氣，顧陰把手槍放下了。
“也許你可以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
顧陰杵著拐杖，走向了男人：“告訴我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顧陰也不知道周大海會不會說出來。
但已經不重要了，他發現了周大海，找到了黑衣女鬼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顧陰可以給女高中生和她的家人一個交代了，他自己也馬上就要擺脫黑衣女鬼的詛咒了。
有什么比這還重要嗎？
周大海笑了笑。
“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那是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
“兩年前我外出打工，遇到了一個男人。”
“那是一個剛高中畢業的男生。”
“他沒考上大學，所以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
“我第一次在工地遇見他，就發現他和我們不一樣。”
“他長的白白凈凈的，他喜歡唱歌。”
“他的聲音像女人的聲音。”
“每到晚上，他都會站在月光下唱歌。”
“他的聲音很動聽。”
“真的，是那種非常空靈的聲音。”
“抓著人的耳朵，揪著人的心，讓人沉浸進去。”
“工地里，大家都調侃說他是無根之人，看起來很娘。”
“但是……”
“為什么我覺得他好美？”
“我感覺他在吸引著我，尤其是他唱歌的時候，總是那么動聽，總是那么誘人。”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海宇。”
“而我叫周大海。”
“我們兩個的名字好有緣分。”
“后來他也認識了我，一直叫我周哥。”
“我說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我讓他叫我大海。”
“他竟然有點害羞的點了點頭，然后說：大海～～”
顧陰長長的呼了口氣，有點聽不下去了。
“然后，我們相知，相愛。”
“他和我一樣，無父無母。”
“在一年后我就決定帶他回家。”
“在工地的那一年，他養了很長的頭發。”
“再加上他的聲音和長相都太柔美了，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以為他是女孩。”
“于是我開始改口，不再叫他海宇了，而是……老婆。”
“我和老婆很相愛的，只是……”
“只是他有一個毛病。”
“他喜歡賭博。”
“從很久之前開始就喜歡。”
“我們在工地賺的錢，幾乎都被他輸光了。”
“但是我知道這并不算什么。”
“因為我愛他。”
“為他花點錢怎么了？”
“后來，他又因為賭博欠了程鑫五千塊錢。”
“當時我手上已經沒錢了。”
“但我還是覺得這并不算什么，我把家里留下來的值錢東西賣了，打算替他還錢。”
“區區五千塊而已。”
“他當時還因為這件事哭了。”
“你絕對想象不到他哭的時候有多漂亮。”
顧陰咽了口唾沫，他確實想象不出來，他也不想想象這樣一幕。
周大海突然嘆了口氣。
“但是后來，在還錢的時候程鑫發現了我們的秘密。”
“他發現了我的老婆是男人。”
“這是我和老婆第一次覺得恐懼，如果村子里的人知道了這個秘密，將來我們該怎么辦？”
“于是，我們跪下來求著程鑫不要說出去。”
“是的，跪著。”
“非常卑微的跪著。”
“我老婆當時都哭了出來。”
“程鑫看著我們的模樣，大肆的嘲笑我們。”
“他一遍一遍的打著我的頭，拍著我的臉，說我看起來老實本分的沒想到是這樣的人。”
“我只能忍著，因為他發現了我們的秘密。”
“但最后他還是答應幫我們保守秘密。”
“但條件是，他要五千塊錢的封口費。”
“我和老婆當然答應了。”
“后來我們戒掉了賭博，也把五千塊給程鑫了。”
“但是程鑫卻說他還要五千塊。”
“因為上次從我們那里拿的五千塊已經輸了。”
“他威脅我們，如果不給就會把我們的秘密說出去。”
“我們又感到害怕了，所以答應了他。”
“程鑫看了眼我的老婆，又看了眼我，然后笑著離開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眼神，那個帶著鄙視、嘲笑和戲謔的眼神。”
“我握緊了拳頭，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我只能忍著，因為他發現了我們的秘密。”
“時間來到了交錢的日期，程鑫來找我們的時候，他已經因為欠錢而被別人揍了一頓。”
“聽說那兩天他一直在賭博。”
“應該是喝酒了，他當時的狀態迷迷糊糊的，像是醉了。”
“他來到我們家里，拿走了那五千塊錢。”
“如果仔細算起來，他已經從我們這里拿走兩萬元了。”
“臨走前他告訴我們再準備一萬元，而且要在下個星期前給他。”
“他說，那是他替我們保守秘密的利息。”
“‘嘬嘬嘬嘬，喂，聽清楚了嗎？’他這么說著，我記得他當時像是看狗一樣看著我和老婆。”
“而且他還走過來拍了拍我老婆的屁股。”
“這次我沒忍住，直接上去抱住了他。”
“不光是因為他太侮辱我們了，更多還是因為他發現了我們的秘密”
“既然守秘密的代價這么大，那就讓知道秘密的都去死吧。”
“他太高了，力氣也大，換作平時我根本打不過他。”
“這也是他前面無論怎么欺負我，我都要忍住的原因之一。”
“但當時他醉了，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所以我撲上去后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大海，你要干什么，不怕我把秘密抖出去嗎？’他當時是這么喊的。”
“說實話他那句話確實把我嚇到了，但沒嚇到我老婆。”
“被他摸了屁股之后，在我把他摔倒之后，我老婆直接跑進廚房里拿著菜刀沖了出來。”
“然后，一刀砍在了他的手上。”
“但是并沒有把他的手砍下來，而是把一根手指砍下來了。”
顧陰聽著，腦海中回想起的，是那晚自己挖墳時看到了那根斷指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