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風掀起遍地沙塵，編織暗黃的帷幕。

在停車時，聶辰目光快速掠動，打量著買家。

對方一共九個人，人均有沖鋒槍、霰彈槍、步槍作為主武器，腰間別著手槍作為副武器，不過沒人穿著昂貴的動力裝甲，顯然沒有作為分銷商的雷先生那么富裕，也不像他那樣有購買大家伙的途徑。

他們身旁停著兩輛車，側方對著巨石，一輛是普通面包車，另一輛是改造后的皮卡。

皮卡的貨廂和車頂后半部分，用裝甲壘出了一個小碉堡，黝黑的重機槍從射擊孔里探出腦袋。

隔著車窗感受這幫人的氣勢，聶辰頓時產生了一種不想下車的沖動。

但不下去就沒法交易，同樣面色沉凝的雪菲在停車后立刻開門走出，擠出勉強還算自然的笑意，跟對面的頭頭打起了招呼。

于是，聶辰扶了扶因汗水而滑落鼻梁的眼鏡，硬著頭皮下車跟上。

面前的買家是名為“活靶幫”的壁外小幫派，核心成員不到十人，從裝備上看這一趟似乎都跟來了。

聶辰和雪菲不了解他們的行事作風，只知道他們之前跟雷先生有過幾次交易，和這次一樣都是小單子，還有就是他們的幫派名著實不太吉利……

在簡單地打過招呼后，活靶幫的老大，一個綽號“光頭虎”的中年鹵蛋，讓手下跟著聶辰去搬貨，并在面前的折疊桌上擺了一箱現金。

“‘飛渡’，對吧？聽雷先生說，你們最近被警備署的王八蛋抄了一次，不過很快又卷土重來了，不容易啊。”

光頭虎一邊抽煙一邊聊，等著小弟們把卸貨與驗貨的工作完成。

“對，兩個婊子干的，如果抓到機會，一定得把她們賣到集鎮的妓院里，哈哈。”

雪菲試圖融入幫派大哥的談話氛圍，不過那刻意拿捏的用詞和語氣怎么聽怎么別扭。

尤其是最后的兩聲干笑，聶辰聽得都想原地摳出一個游泳池了。

“哈哈，那可不容易，若真成了可得第一個賣給我。”光頭虎被帶偏了，也開始尬笑。

很快，兩人就沒什么可聊的了，干脆一心一意地干活。

正好，驗貨已經完成，小弟向光頭虎匯報情況。

聽到“沒問題”三個字，聶辰和雪菲同時松了口氣。

這樣一來，他們只需要把驗鈔搞定，這一單就算基本結束，帶錢回去和雷先生分賬便是。

然而，就在他們想著終于可以遠離這幫法外狂徒的時候，突然發覺交易似乎還有流程沒走完。

剛剛完成的“驗貨”，和他們從雷先生那兒拿到貨以后進行的查驗并無不同，但活靶幫好像還有個“二次驗貨”。

很快，在光頭虎的命令下，兩個小弟從面包車里拉拽出了四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來。

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但仍在掙扎的大漢，一個沒幾顆牙的老頭，一個一絲不掛的中年婦人，以及一個和雪菲年齡相仿的少年。

除了大漢以外，其余三人的臉龐都被恐懼填滿，哭哭啼啼的連一句清晰的話都說不出來。

小弟們把他們押去八十米遠處，在提前立好的木樁上綁緊，然后光頭虎就從四百根槍管里隨機挑選了五根，將其與適配的其他沖鋒槍零件組裝起來。

組裝的手法很麻利，速度很快，一看便知是用槍的老手。

完成組裝后，光頭虎端槍瞄準遠處的四人。

此刻，他的臉上既無不忍也無殘暴，只有平平淡淡完成工作的冷漠。

這下聶辰和雪菲都知道，“活靶幫”里的活靶二字，究竟指的是什么了……

“叭！叭叭！！”

點射開始，前幾發射偏，但馬上就準了。

活靶中的少年第一個被射殺，光頭虎皺了皺眉，看了眼槍，沒有置評。

靶子附近的小弟跑到死去少年的身旁，檢查了一番，然后用對講機匯報命中的具體位置。

光頭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接下來，他更換槍管，繼續測試。

老人、女人被先后射殺，那一直不停辱罵光頭虎全家的大漢最后一個死去。

整個過程中，聶辰和雪菲呆呆地僵在原地，睜大眼睛看著并不想看到的東西。

作為素來儒雅隨和的物流業新人，聶辰的大腦如同年糕一樣，被這殘忍的景象反復捶打，直到麻木。

得虧時不時攜可愛小禮物上門的云琦，多少有過一些心理鍛煉的他，才沒有被震撼到身體失能。

而雪菲雖然從小在集鎮里看過不少殺人場面，入行半年來也見識了一些幫派兇殘的手段，但一接受活靶洗禮，頓時感覺以前的自己還是圖樣。

事到如今，她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退學后進入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呵。”

在消耗完所有活靶后，光頭虎發出一聲聽不出喜怒的笑。

挑出的槍管里，還剩一根沒有測試，不過他看上去不想試了。

他背對眾人，不急不緩地拆卸槍支，將五根槍管全部放回原位。

與此同時，其他活靶幫成員大多看向物流二人組，眼神中有怒意也有冷意。

很顯然，二次驗貨的結果并不好。

這種需要專業槍手才能感覺出效果的驗貨手段，雪菲和聶辰當初查驗時自然是沒有用過的，對他們而言好槍壞槍用起來差別不大，不卡殼不炸膛就行。

只是如今看來，這四百根槍管是一批次品。

而買家即使花高價也一定要購買壁壘里出產的槍管，無非就圖一個質量好，人家不是冤大頭。

這筆生意，看上去是談不成了。

事實上，如果光頭虎沒有那幾年不為雷先生所知的軍旅生涯，只是個普通的幫派老大，是驗不出這批貨有什么問題的……

“槍管用起來不太順手啊。”

光頭虎淡淡說著，沖聶辰和雪菲招了招手，“來，你們過來一下。”

“……”

滿頭大汗的兩人艱難地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的壓力值也已經爆滿了，沒法幫忙分擔。

于是，聶辰向他的卡車瞄去，只有這位大家伙可以分擔。

他默默估算著，遠程控制卡車啟動，與自己雙向奔赴，最快需要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