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生日代碼**

白硯在尖銳的電子警報聲中醒來。

眼前是刺眼的白光，鼻腔里灌滿消毒水的氣味。他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臂上插滿了輸液管，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見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這不是骨林。

——這是病房。

“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白硯猛地轉(zhuǎn)頭，看到莫青穿著白大褂，手里拿著病歷本，左眼依舊是那個該死的齒輪結構，但此刻正緩慢轉(zhuǎn)動，發(fā)出細微的“咔嗒”聲。

“我……回來了？”白硯嗓音嘶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

莫青沒回答，只是遞過來一面鏡子。

白硯接過來，鏡面映出的臉讓他呼吸一滯——

他的左眼，變成了和莫青一樣的齒輪瞳孔。

“歡迎回到現(xiàn)實。”莫青敲了敲他的輸液架，“準確地說，是‘重置后’的現(xiàn)實。”

白硯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周圍是各種精密儀器，墻壁上投影著不斷跳動的數(shù)據(jù)流。最詭異的是，他的左手——原本量子化的部分，現(xiàn)在仍然泛著微弱的藍光，皮膚下隱約可見流動的代碼。

“系統(tǒng)沒完全關閉？”白硯攥緊左手，熒光紋路隨之閃爍。

“當然關不掉。”莫青冷笑，“‘白硯系統(tǒng)’是你自己設計的，用來困住自己的意識。現(xiàn)在它只是降級成了‘輔助模式’。”

白硯猛地想起什么，掙扎著坐起來：“那個胎兒……那個巨骨里的東西……”

“還在。”莫青拉開病房的窗簾。

窗外不是城市，而是一片巨大的、由骸骨構成的森林。

骨林。

——但它正在枯萎。

無數(shù)骸骨像被抽干養(yǎng)分一樣，迅速風化、崩解，化為灰白的粉末，被風吹散。而在骨林中央，那座頭骨迷宮已經(jīng)坍塌大半，露出底部某種金屬構造的巨型基座。

“系統(tǒng)核心。”莫青說，“你當初設計的‘記憶牢籠’，現(xiàn)在終于開始崩潰了。”

白硯的齒輪左眼突然刺痛，視野里浮現(xiàn)出一串紅色警告：

【系統(tǒng)警告：記憶防火墻破損】

【剩余穩(wěn)定時間：00:59:59】

“一小時。”莫青盯著他，“一小時后，所有被你封存的記憶會全部涌出來，包括那些……你絕對不想再記起的東西。”

白硯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在空中劃出一串熒光代碼。那些符號自動重組，變成一行字：

**修改初始參數(shù)：生日**

“密碼是你的生日。”莫青的聲音低沉，“但問題在于——你真的記得自己真實的生日嗎？”

白硯愣住。

他的記憶里，自己的生日是……

——6月15日？

——還是9月3日？

——又或者是……

齒輪左眼突然瘋狂轉(zhuǎn)動，劇痛炸開！白硯抱住頭，無數(shù)混亂的畫面在腦內(nèi)閃現(xiàn)：

——小時候的生日蛋糕上寫著“6.15”；

——大學檔案里登記的卻是“9.3”；

——而在骨林里，所有歷史書記載的“大災變”日期都是……

“12月31日。”莫青替他回答，“你當初設定系統(tǒng)時，故意把‘初始日期’改成了自己的假生日，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從內(nèi)部破解。”

白硯的左手突然插入病床旁的終端機。

屏幕亮起，顯示出一段被加密的日志：

【初始參數(shù)設置完成】

【記憶防火墻啟動】

【祝您生日快樂，白硯博士】

日期欄被涂黑了。

“想起來了嗎？”莫青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三年前，你在實驗室里做了什么？”

白硯的齒輪左眼“咔”地停轉(zhuǎn)。

——他想起來了。

——全部。

***

**三年前，實驗室。**

白硯（真正的白硯，不是現(xiàn)在的他）站在量子計算機前，屏幕上是“骨骼記憶移植計劃”的最終測試界面。

莫青（真正的莫青，也不是現(xiàn)在這個）躺在實驗艙里，全身接滿電極。

“最后一次確認。”白硯的聲音冷靜到可怕，“植入完成后，你會繼承我所有的記憶，包括那些……‘不該存在’的部分。”

莫青笑了笑：“包括你殺人的記憶？”

白硯沒有回答，只是按下啟動鍵。

藍光淹沒了一切。

——但出了意外。

莫青的腦電波突然劇烈波動，實驗艙的玻璃炸裂！他在最后一刻掙脫束縛，撲向白硯，骨刀（那把骨制手術刀）刺進白硯的胸口。

瀕死的白硯按下紅色按鈕。

系統(tǒng)啟動。

記憶牢籠構建完成。

——而現(xiàn)在的“白硯”，不過是那個瀕死意識在虛擬世界的投射。

***

病房里，白硯的齒輪左眼滲出藍色的血。

“所以……你是我？”他盯著莫青。

“不。”莫青搖頭，“我是莫青——真正的莫青，被困在系統(tǒng)里的最后殘影。而你，是白硯的‘愧疚’生成的虛擬人格。”

窗外的骨林加速崩塌。

【剩余穩(wěn)定時間：00:30:00】

“三十分鐘。”莫青站起身，“修改生日參數(shù)，系統(tǒng)就會徹底關閉。但代價是……”

“我會消失。”白硯接話。

莫青沉默。

白硯的左手再次抬起，熒光代碼在空中重組，最終鎖定在一個日期上：

**12月31日**

——大災變的日子。

——系統(tǒng)的初始日期。

——白硯真正的生日。

“你確定？”莫青問。

白硯笑了：“我本來就不該存在。”

他按下確認鍵。

整個世界開始崩解。

莫青的身影逐漸模糊，最后時刻，他輕聲說：“謝謝。”

然后——

黑暗。

***

**現(xiàn)實世界，某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

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直線突然跳動。

“醫(yī)生！病人有反應了！”

病床上，消瘦的男人緩緩睜開眼。

他的左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

床頭病歷卡上的名字是：

**莫青**

（第四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