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長：8分鐘

場景：1.平西侯府新房（深夜） 2.窗外庭院（月色）

人物：楚嫣然、李修文、陪嫁丫鬟（凌霜）

【平西侯府新房-深夜-內】

（紅燭燃了過半，燭淚順著燭臺往下淌，像一道凝固的血淚。楚嫣然和李修文并肩躺在婚床上，中間隔著一道能塞進一只手的縫隙，錦被在兩人身下繃得筆直。）

楚嫣然背對著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白天的鑼鼓還響。她攥著袖中的匕首（來時偷偷藏的），指尖都沁出了汗——原以為會面對一個酒氣熏天的登徒子，沒想到李修文進來后只是倒了杯茶，沉默地坐到三更天，直到喜娘和丫鬟都退了，才掀開被子躺了上來，連碰都沒碰她一下。

“你……”楚嫣然剛想開口，又把話咽了回去。

李修文忽然翻身，側對著她，聲音在燭影里顯得有些沙啞：是不是覺得，嫁給我這種流連教坊司的浪蕩子，很委屈？

楚嫣然猛地回頭，正對上他的目光。他眼底沒有輕佻，反倒藏著些說不清的疲憊，像蒙著層灰的星子。她頓了頓，如實道：是。但我爹說，這門婚事對楚家有利，我便嫁了。

李修文低低笑了聲，笑聲里帶著點自嘲：有利？楚將軍大概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平西侯府這塊肥肉，尤其是朝廷——你以為我爹為何要在貴陽扎根？不是為了擁兵自重，是怕走了，這西南邊陲就成了別人的天下，到時候朝廷更睡不著覺。

他伸手撥了撥燭芯，火光跳了跳，映亮他眼底的紅血絲：我是長子，生來就被架在火上烤。朝廷的眼線遍布貴陽，我若表現出半分野心，明日就有御史參我父子“意圖不軌”。流連教坊司怎么了？至少能讓京里那位覺得，李修文是個沒出息的，成不了氣候。

楚嫣然愣住了，她從小聽的是“勛貴子弟金尊玉貴”，從未想過皇親貴胄的日子，竟也過得這般步步驚心。她望著李修文清瘦的側臉，忽然想起自己在邊關時，為了讓父親放心，故意把箭術練得比哥哥們還好——原來大家都在硬撐著，用不同的法子護著自己在意的東西。

“我以前……”楚嫣然喉頭發緊：在教坊司外見過你一次，你抱著個舞姬笑，周圍的人都罵你荒唐。

“那舞姬是京里派來的眼線，”李修文語氣平淡：我若不對她好些，怎么讓她給京里傳“李修文沉迷美色”的信？

楚嫣然猛地坐起身，錦被從肩頭滑落，露出里面的中衣。她轉頭看向李修文，眼里的戒備褪了大半，反倒添了些銳氣：今后不必這樣了。

李修文挑眉，沒說話。

“我說，不必再裝了，”楚嫣然攥緊拳頭，聲音里帶著慣有的颯爽：你是平西侯長子，是我楚嫣然的夫君，誰敢盯著你、算計你，我楚嫣然第一個不答應！

她忽然掀開被子下床，站在床前，雙拳緊握，擺出防御的架勢：我爹教我的騎射功夫不是白練的，將來誰敢欺負你，我定馬踏他府門！

燭光在她臉上跳躍，映得她眉眼間的英氣像要溢出來，活脫脫一只炸了毛的小狼崽。李修文看著她，忽然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燙了一下，又麻又暖。

他見過太多京中貴女的嬌柔做作，也應付過太多笑里藏刀的試探，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剛嫁過來，就敢拍著胸脯說要護著他，眼睛亮得像邊關最烈的日頭。

“你……”李修文撐起上半身，喉結滾了滾：可知這話要是傳出去，別人會說你……

“說我什么？說我不知廉恥，說我悍婦？”楚嫣然仰頭笑了：我楚嫣然在邊關殺過馬賊，在演武場贏過老兵，還怕別人嚼舌根？（她走回床邊，彎腰看著他）李修文，從今往后，你不是一個人了。

李修文望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沒有鄙夷，沒有算計，只有坦蕩的真誠。他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亂的鬢發，指尖觸到她耳垂時，兩人都僵了一下。

“好，”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那往后，就勞煩楚將軍護著我了。

【窗外庭院-月色-外】

（陪嫁丫鬟凌霜蹲在廊下打盹，忽然被一陣風吹醒。抬頭看見新房的燭火晃了晃，映出兩道挨得很近的影子——好像……那道縫，沒了。）

她揉了揉眼睛，笑著往耳房走：看來姑娘的日子，或許真能好起來。

【片尾】

（紅燭燃到盡頭，最后一點火光滅了，屋里陷入一片溫柔的黑暗。楚嫣然重新躺回床上，這次李修文往她身邊挪了挪，中間的縫隙剛好能容下一聲輕喃。）

“喂，”楚嫣然的聲音帶著點羞赧：你要是早說，我白天就不瞪你了。

李修文低笑：那我得多謝楚女俠高抬貴手。

月光從窗欞鉆進來，在兩人纏綿的床邊，撒下一層銀霜。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