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夏初像是小貓偷到了小魚干似的晃晃悠悠。

“樂啥呢？”余近戳了下她的腦殼，“這是看到希望了？”

“嗯！”夏初重重點頭，又甜甜一笑，“開心……但是，不是最開心的。”

“那最開心的是啥？”余近好奇。

“嘿嘿……”夏初笑起來依舊是傻乎乎的，“是跟你賺錢！”

隨即整個人都沉浸在幻想里，“一想到能跟你一起努力，我就覺得好開心，好滿足……”

“雖……雖然……”夏初又漸漸低下頭，“我知道……我身上的病不應(yīng)該讓你花錢去治……”

“但是……我光是想想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

“我不應(yīng)該給你帶來負(fù)擔(dān)的。”夏初小心翼翼轉(zhuǎn)過頭，眼里沒有任何的強撐或者是遺憾，“余近，我們不治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愿意為我下決心，已經(jīng)很辛苦了，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的。”

“如果不治……”還沒等他回答，夏初就掰扯著手指算了起來，“我們能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去海邊玩，還能給你換一個手機(jī)！”

“你……你的屏幕我每次看到都很心疼，而且……等我賺了錢，還能給你買一些禮物。”

“我，我……我還沒送過你禮物呢！”夏初眼中閃過慌亂與愧疚。

“你個小傻子……”余近的動作停住，片刻后又重新推著輪椅，“那么在意錢不錢的事情干啥？”

“我……我只是不想讓你那么辛苦……”夏初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奶奶以前做保潔的時候，一個月才兩千……十多萬……好多，這要攢多久啊……”

“雖然奶奶不說，但我知道賺錢很累的……”她又頓了頓，聲音越來越輕，“余近，你不要為我花那么多錢，我……我沒什么能給你的，我只想……能開開心心的一直一直在你身邊。”

“如果……我會成為你的負(fù)擔(dān)的話，對你來說不公平，也不能只是我一個人在家什么事情都不干……一個人開心……”

“想想……我就覺得我很自私……”

漸漸的，夏初不說話了。

單薄的身體也開始微微發(fā)抖。

余近長長呼出一口氣，把輪椅停好，蹲到她的跟前。

他明白，這小傻子的心理問題又發(fā)作了。

但這次，他已經(jīng)知道了該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給。”他突然把腦袋伸過去，跟大型犬似的：“隨便摸。”

夏初一整只都愣了一瞬，怯生生地伸手碰了一下，又忍不住再碰一下，“嘿嘿……”

嘖，還真吃這套……

余近暗自好笑。

他原本只是嘗試一下，結(jié)果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種簡簡單單的事情……對她還真能當(dāng)一個開關(guān)來用……

見她情緒穩(wěn)定了一些，余近也沒急著挪開腦袋：“你是不是覺得，你什么都沒給我，所以覺得很內(nèi)疚？”

“嗯……”夏初手上的動作縮了縮，但還是沒舍得挪開，也沒敢繼續(xù)摸。

“那你覺得，一個人的付出只能用錢來衡量嗎？”

“不……不是的。”夏初慌里慌張的，但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

“慢慢說。”

“我，慢慢說……”

一時間，兩個人同時愣住。

又同時笑出聲。

“你這都學(xué)會搶我話了？”余近故意黑著臉，心中的成就感在這一刻近乎攀升到了頂峰，“那我以后說啥？”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夏初小聲bb，但明顯說話又流暢了，“我……我知道不應(yīng)該只用錢來衡量的。”

“但是，我整天就知道賴在你身上，吃你做的飯，還有……還有……想要親親抱抱……”夏初臉蛋紅紅的，聲音像是蚊子哼唧，“我什么都沒有做……”

“那你又怎么能確定，這些不是我想要的？”余近突然反問。

“我……誒……？”夏初睜大眼睛，眨了眨，“是這樣的嗎……？”

“是。”余近遮住發(fā)紅的鼻子，偏過頭。

“嘿嘿……”夏初把臉埋進(jìn)掌心，“雖然知道你是在哄我……但……每次這種時候，我就忍不住開心……”

“……”余近是真覺得忽悠這丫頭的難度越來越高了。

關(guān)鍵最要命的是……即便她知道這其中有忽悠的成分，也還是會自愿上當(dāng)。

……簡直是在犯規(guī)。

回回神，他輕咳一聲：“其實不是在忽悠你，哄你開心。”

“是嗎……？”夏初又眨了一下，乖乖聽他繼續(xù)說。

“嗯。”余近整理著語言，“這些并不是只有你想要，包括吃飯又是抱抱什么的……其實……我也挺想的。”

“所以，這方面我們算扯平了。”

“嗯……”夏初茫然應(yīng)聲，貌似還有一些地方?jīng)]想通。

余近也沒著急：“我知道，你是在想錢的事情，在想很多事情你都在依賴我，所以會有一種不平衡感。”

“但你有沒有想過，也有很多時候，我也在依賴你？”他與夏初對視，眼中滿是認(rèn)真。

“有……有嗎？”夏初遲疑著，明顯自己都不自信。

“有。”余近篤定，“比如，那天的那把傘，還有我睡覺的客廳。”

“就連我遭受了各種挫折，自暴自棄的時候，都是因為你才重新看開，重新拾起了勇氣。”

“真……真的嗎？”夏初的眼眶微微發(fā)紅，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有這么大的作用。

“真的。”余近再次點頭，又沉吟片刻，“我不否認(rèn)，我最初是嫌你麻煩，有把你的事情料理明白后就跑路的打算。”

“嗯……我知道的……”夏初漸漸耷拉下來。

“但是！”余近頓了頓，“現(xiàn)在不一樣了……不，其實早就不一樣了……”

“你現(xiàn)在是我對生活的全部希望，雖然這可能聽起來很遜，但以我目前的狀態(tài)來說，確實全靠這口氣撐著。”他的聲音沙啞，也不避諱，“如果沒有你，可能我到現(xiàn)在都沒法振作起來，手頭上還沒錢，估摸著還在滿世界找地方睡一覺呢。”

“所以，你很重要，也很寶貴。”

“自信點，夏初。”他深吸一口氣，“這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比你更好的小笨蛋了。”

“喔……我知道了。”夏初懵懵點頭，埋著腦袋掩飾著愈發(fā)紅潤的俏臉，也在遮掩著吧嗒吧嗒滴下的淚水：“飯很重要，你很重要，我……也很重要……”

她又使勁兒擦拭著眼淚，突然抬頭，笑得很開心：

“還有，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