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來到了第三間隔離室的玻璃門外。

姜承鹿跟上去，走近一看，隔離室里關押的哪里是什么惡魔，分明就是一個人類小女孩，而且看上去才十四五歲的模樣。

和他女兒一樣大的年紀。

姜承鹿莫名的產生了一絲同情心，而隔離室內的小女孩也察覺到了他投來的視線。

“救救我！”小女孩用小手捶打著玻璃門，發出楚楚可憐的哭喊：“他們都是大壞蛋！我不要被關在這里，放我出去！”

卡夫卡不語，按了一下大門旁的一個紅色按鈕。

隔離室的天花板亮起了一陣閃光，降下一道擊穿空氣的強大電流。高壓電弧像鞭子一樣狠狠的擊打在小女孩的身上，噼里啪啦冒出耀眼的火光。

眨眼間，小女孩變成一具渾身冒煙的燒焦尸體。

姜承鹿驚呆了，轉過頭瞪著卡夫卡。

誰知卡夫卡只是面露微笑，用手指了指隔離室。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玻璃的另一側，那具燒焦的小女孩尸體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裂開一條條縫隙。緊接著，有什么東西從焦黑的尸體里鉆了出來，好似破繭成蝶。

“Man，What can I say？”

從燒焦尸體里鉆出來的，居然是一個穿著黃色球衣的某著名黑人籃球巨星，球衣的胸口處上還印著一個大大的“24”號。

“我去，牢大！你真打贏復活賽了?。俊苯新谷硕伎创袅?，一臉驚嘆。

這都還不算完，隔離室里的黑人籃球巨星聳了聳肩，身體又開始發生變化，時而長出一大堆章魚的觸手變成一個觸手怪，時而長出羽翼在天花板上亂飛，時而又變成惡心的大蟲子在地板上爬行蠕動。

“不要大驚小怪，這也是惡魔的一種，它們最擅長的就是這種千變萬化的靈能巫術，還有陰謀詭計。在惡魔分類學上，我們將其稱之為詭異惡魔，它們信奉的亞空間神明，是一位執掌著歡愉、玩笑、詭計、變化等一系列權柄的神明?！?

“額……”姜承鹿不明覺厲，“聽起來，這種惡魔似乎沒有前兩種惡魔那么極端？”

卡夫卡笑著搖頭：“如果你以為這種惡魔好對付的話，一定會吃大虧的。事實上，詭異惡魔制造災難的本事要遠遠大于暴虐惡魔和欲魔。別小看它們，不然有時候，你甚至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當然，光靠嘴皮子說也解釋不清，等你以后參與工作，自然會明白的。”

卡夫卡說話的語氣，聽著就像是一位老員工在給新入職的員工傳授工作經驗。

姜承鹿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已經被當成組織的正式成員了，不然卡夫卡也不會帶著他參觀這些組織內部的機密。

或許在走進總部大門的那一刻，他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姜承鹿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一件事情：我這是被賺上梁山來了？

不過現在后悔，顯然已來不及了。

既來之則安之，姜承鹿跟著卡夫卡來到第四間隔離室，也是這趟參觀之旅的終點。

隔離室內關著一個看上去像是人類的生物，只不過這個人渾身的皮膚已經爛掉了，流出腐臭的膿水。

他渾身的血肉已經高度腐爛，眼神卻麻木無比，哪怕是腸子內臟都流出了體外也渾然不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具行尸走肉。

“這不是惡魔，而是被惡魔病毒感染的人類。第四類惡魔過于危險，不方便對外展示，如果你想要長長見識的話，可能需要打報告，而且得穿上厚厚的生化服，經過二十四道消毒工序才能進入關押第四類惡魔的收容站?！?

“沒必要，我其實不怎么感興趣的?！苯新惯B忙擺了擺手，指著隔離室的玻璃道：“話說，這里面關著的，真的不是喪尸嗎？”

他看向隔離室的玻璃。里面關著的那具行尸走肉，怎么看都像是從喪尸電影片場里跑出來的。

“也可以這么說。”卡夫卡點頭表示肯定，“因為這名受害者感染的惡魔病毒，確實具有很強的傳播性，能夠造成大規模感染，形成可怕的喪尸瘟疫?！?

卡夫卡抓緊手仗，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因此第四類惡魔，又被稱之為瘟疫惡魔，它們是已知惡魔種類中最危險的，是傳播瘟疫、腐敗與死亡的使者。

一旦瘟疫惡魔出現在人口密集的地區，隨之而來的就是大規模感染，為了阻止污染擴散，組織甚至會不惜下達滅絕令。

所謂滅絕令，就是用炮火覆蓋整個感染區域，進行無差別的地毯式飽和轟炸，不留任何活口……你懂我意思嗎？”

“我懂，有時為了消滅惡魔，我們甚至不得不將武器對準自己的同胞，對吧?！苯新共聹y道。

卡夫卡輕輕的點頭，點得卻又無比沉重：“是的，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們經常會面臨這樣的選擇，以犧牲少數人為代價拯救多數人。

有時，必要的犧牲是值得的，我不想說得太難聽，但是，人命并不是冰冷的數字，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必須擔任劊子手的角色，每一個組織成員都要擁有這樣的覺悟，哪怕面臨同胞的千夫所指?！?

姜承鹿沉默了，他未曾有過這樣的覺悟，因為每次擺在他面前的選擇題都很簡單，只要消滅所有惡魔，人們就能獲得拯救，這二者之間并不沖突。

他從未遇到過類似于電車難題之類的抉擇。難題的關鍵往往不是如何選擇，最合理的選擇永遠都是現成的。

真正的難題是，手握操縱桿的人，有沒有勇氣與覺悟，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選擇當一個手上沾滿了少數人鮮血的劊子手。

當然，什么都不做，保全自己的名聲做一個圣人也是人之常情的選擇。

“好了，參觀結束，我們走吧?！?

卡夫卡邁步走向了一扇大門。

推開門，里面是一條陰暗的長廊，兩人的腳步聲回蕩在墻壁與天花板之間，格外清晰。

姜承鹿在行走的過程中注意到，走廊的墻壁上掛著一些照片。

相框里的照片場景非常容易辨認，是火星上的地表圖片，以及人類在上面建立的殖民基地。

“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惡魔的誕生和起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