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窗外的掌聲清脆突兀，在一片寂靜中格外刺耳。
周豐年眸子一凝：“不知是逆靈盟的哪位前輩光臨？又有何貴干？”
“小友莫驚。”
蒼老的聲音傳進屋內，木窗無風自開，露出老者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正是靈獸坊市賣靈壤的那個“老農”。
月光下，他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兩盞幽幽的鬼火。
“是你？”
周豐年微微挑眉，并未出乎他的預料。
“好一個聰慧的小子。”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竟能猜出李小樹的失蹤與我逆靈盟有關聯，還看出他也加入了我們。”
“加入？”
聽到這個詞，周豐年眸子里閃過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而那老者卻不甚在意，自顧自地開口道：“那天在坊市，你一眼就看出老朽不是真靈農，卻不動聲色地避開，即便你很需要二階靈壤也沒有猶豫。”
“這份眼力與定力，在你這般年紀實屬難得。”
周豐年沒有接話，只是暗中戒備。
“別緊張。”
老者擺擺手，竟直接推門而入坐到了竹凳上：“若老朽要對你不利，早在你挖出血髓晶時就動手了。”
“不會對我不利......”
周豐年神色不變道：“所以你們做了這么多，到底是為了什么？僅僅是想要讓我加入嗎？”
“這么說也對。”
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個煙袋，慢悠悠地裝上煙絲：“但卻不夠準確。”
“我逆靈盟從不缺人，無數萬靈契弟子想要拜入逆靈盟而不得其門。但這世間蠢貨太多，像你這般聰慧、敏銳、謹慎、明心、克欲，卻又膽大心細的年輕人卻是太少了。”
煙袋點燃，一縷青煙在月光下裊裊升起，散發出奇特的草藥香。
周豐年注意到，那煙袋上繡著一個奇特的符號。
一道斷裂的鎖鏈纏繞著一柄劍。
“這是......”
“逆靈盟的標記。”
老者吐出一個煙圈：“斷裂的鎖鏈代表打破靈根和萬靈契的束縛，劍則象征抗爭。”
周豐年沉默片刻，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我是什么時候開始進入你們的視線的？”
“好問題。”
老者意味深長的看了周豐年一眼：“從你進入御獸宗，成為靈農的那一刻，就已經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只不過......”
他嘿嘿笑道：“直到你在血線蛇事件里的表現，才讓執事大人下定決心考察你，納你入盟。”
成為靈農的那一刻就已經進入了逆靈盟的視線？
周豐年皺眉，思索著這句話背后的含義。
是代表逆靈盟勢力龐大，眼線無所不在嗎？
還有，這老者口中的執事大人又是誰？
“不用想了，待你加入逆靈盟后，自然就會知道執事大人的身份了。”
“你們這么篤定我會選擇加入？”
“哈哈哈。”
老者大笑：“因為你是萬靈契，因為我能從你眼中看出那不甘于庸碌一生，只能匍匐在血契、魂契弟子腳底下給他們當牛做馬的野心。”
“逆靈盟逆的就是萬靈契的'靈'。我們不信靈根定終生，認為人人都有資格問鼎仙道。”
他的聲音突然激昂起來，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你可知道，御獸宗上萬年來，有多少驚才絕艷之輩因為靈根不佳而被埋沒？有多少本該翱翔九天的雄鷹，被萬靈契束縛成了地上的螻蟻？”
周豐年不語。
他自己就是萬靈契弟子，自然明白這種感受。
若無面板，他現在仍然被困于練氣二層巔峰不得突破，這輩子都難以修煉到練氣大圓滿，終生將被困于一片小小的靈田之中。
“我們逆靈盟，就是要打破先天桎梏，斬斷后天枷鎖，爭渡眾生仙緣！”
老者激動地揮舞著煙袋：“靈根移植、經絡嫁接、血脈提純、靈契改良......我們研究各種方法，就是要讓萬靈契弟子也能一窺那云巔上真正的仙道風景！”
昏暗的油燈下，老者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頭張牙舞爪的怪獸。
老者的一番話很有感染力，就連一旁傷勢不輕的李小樹，都激動的雙眼放光。
周豐年有些感慨。
難怪御獸宗鎮壓上萬年，逆靈盟依然延綿不絕，甚至越來越壯大。
可以說，只要萬靈契和血契、魂契的差異還在，那么逆靈盟就不可能完全滅絕。
“這對于那些被實驗的對象，會不會太過殘忍，他們難道不是眾生的一份子嗎？”
“殘忍？”
老者冷笑：“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弱肉強食。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才們，哪個不是踩著無數尸骨上位的？”
說著，他看了周豐年一眼，似笑非笑道：“況且，修煉了飼命升靈術的你，真的會覺得太過殘忍嗎？”
聽到這話，周豐年眸子一瞇，卻沒有反駁。
“所以說，你小子天生就是我們逆靈盟的料子。”
老者敲了敲煙袋，好整以暇的站起身來：“老朽今日來，就是正式邀請你加入逆靈盟，你有三天時間考慮。”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片，輕輕放在窗臺上。
“三天后的子時到這個地方來，若你決定加入，便是逆靈盟的核心成員，和陳一柱那種耗材不一樣......”
說著，老者已經推門離去，只有篤定的話語隨著漸漸消散的煙味飄了進來：“我們也不會為難你。畢竟，你是個聰明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周豐年靜立良久，才伸手拿起那張紙片。
上面畫著一幅簡單的地圖，標注著雜役峰東去三百里的一處偏僻山洞。
“周、周大哥......”
李小樹掙扎著爬起來，“咚”地一聲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地面。
“周大哥，我真沒想害你......是他們用小林來威脅，讓我引你入盟。”
周豐年沉默地看著這個曾被他視為朋友的少年。
月光透過窗欞，將李小樹匍匐著的身影拉得老長，像條搖尾乞憐的狗。
“但他們說的有道理！周大哥，加入逆靈盟真的是個機會，以你的聰明，一定能成為逆靈盟的大人物！”
見此，周豐年也只能夠感慨逆靈盟對萬靈契弟子的吸引力太強，李小樹顯然已經徹底被逆靈盟的理念蠱惑了。
“起來吧。”
周豐年表面平靜，伸手扶起李小樹：“我不怪你。”
“真的？”
李小樹眼中閃過驚喜：“那周大哥你會加入嗎？”
“我會認真考慮。”
周豐年笑了笑，心里卻是已經將他從朋友的名單中劃了出去。
“逆靈盟......”
他心情有些復雜：“希望別讓我失望吧，三天后嗎？很短暫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