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東這話讓中年人陷入沉思，轉(zhuǎn)頭看向身后還在忙活著現(xiàn)場取證那幫人的功夫，他的余光瞟見電梯間天花板上吊著的監(jiān)控探頭。

“有監(jiān)控？！”

中年人頓時面露喜色，急忙招呼了一個警員，跑去物業(yè)公司的監(jiān)控室查看監(jiān)控記錄。

可是監(jiān)控內(nèi)容明顯被蓄意破壞過。

大廈里里外外所有監(jiān)控探頭的最后記錄視頻，都停止在敲門聲開始前一分鐘。

這意味著，兇手顯然已經(jīng)考慮到了監(jiān)控可能露出馬腳，這才刻意抹去了監(jiān)控內(nèi)容。

不過物業(yè)公司監(jiān)控值班室的一個工作人員卻是靈機一動，聲稱自己的車輛這幾天經(jīng)常被小孩劃壞車漆，為了抓到底是誰家小孩干的，所以他給車輛內(nèi)部的電路做個一點點小改動。

讓車輛頂部三百六十度的行車記錄儀可以二十四小時工作。

更巧的是，那輛車剛好就放在大廈的入口處斜對面車位上！

在一個警員的保護(hù)下，那名工作人員小跑著去外邊取回了行車記錄儀的內(nèi)存卡，也成功導(dǎo)出了內(nèi)存卡里的視頻文件。

等看清楚行車記錄儀拍下的畫面后，除了柯東所有人都沉默了。

事發(fā)前三分鐘左右，原本空無一人的大廈門口，就像是被PS過一樣，突兀出現(xiàn)了三個人影。

其中一個就是被放在柯東門口的那具尸體，另外一個則是扛著尸體就像沒看到第三個人一樣，旁若無人快步走進(jìn)大廈。

“見鬼了！他們是怎么突然出現(xiàn)的？”

中年人和幾個警員面面相覷，腦袋里充滿問號。

然而，柯東的疑惑卻跟他們不同，因為被兇手忽略掉了的第三個人，可不就是多日不見的李文道長么！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兇手要針對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道長為了提醒自己，才用了什么法子，讓那兇手走錯了路也認(rèn)錯了門？

這個想法剛一萌生，就在柯東的腦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一直到中年人取證完成后，帶著尸體一起離開后，柯東仍然眉頭緊鎖。

“東哥，咱們要不去酒店睡一晚吧？這房間我不敢住了……”曲玲渃怯生生從背后抱住柯東請求道。

柯東感受到身后佳人無比真實的體溫體香，腦海里那股子恍惚感越發(fā)強烈。

“癡兒，還不愿醒來嗎？”李文的聲音驟然響起。

柯東只覺得曲玲渃的雙臂一松，自己就從她的懷抱中脫離出來。

“道長？道長你在哪兒？！”

柯東環(huán)顧周圍，房間里哪兒有李文的身影？

“不用費力找我，貧道在你夢中，亦在你心中，睡夢雖美終究虛無，快快醒來吧！”

柯東聞言一怔，快快醒來？

自己難道不是醒著的嗎？

沒等他想明白過來，就好像觸及到了什么禁制規(guī)則一樣，后腦勺傳來劇烈刺痛，兩眼一黑癱倒在地。

等柯東再次醒來，陽光透過落地窗投射在床鋪上，顯得暖洋洋的。

“醒了？我看時間還早就沒叫你，飯馬上就好，你可以再瞇一會兒！”

曲玲渃的聲音從臥室外邊傳來。

柯東甩了甩頭，將剛睡醒的懵逼拋出腦海。

這事兒不對啊！

自己昏迷之前，曲玲渃不還在說不敢住在這兒了么？

這怎么一覺醒來，好像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了呢？

而且，自己無故昏迷，難道不應(yīng)該送自己去醫(yī)院？

滿腦子問號讓柯東再也躺不住了，他急忙從床上坐起身來，三兩下穿戴整齊后走出臥室。

曲玲渃衣服外邊套了一件大紅色的圍裙，正在灶臺前忙活著炒菜。

而她身后的餐桌上，已經(jīng)擺放著盛好米粥的小碗，盤子里疊放了兩張金燦燦的煎蛋。

“起來了？怎么不多睡會？”曲玲渃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也沒回頭順嘴問道。

“我……”柯東被曲玲渃這幅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的淡然整的更迷糊了，思忖再三干脆直接問道：“昨晚我昏迷后沒有發(fā)生其他什么事情吧？還有，你怎么沒送我去醫(yī)院啊？”

“什么？”曲玲渃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柯東，臉上寫滿了費解：“你昨晚昏迷了？睡迷糊了吧你？昨晚你回來咱們吃完蛋糕就直接睡覺了，你哪兒有昏迷啊？”

“是嗎？”柯東瞪大了眼睛，昨晚的記憶也出現(xiàn)了偏差？

“我騙你干嘛！”曲玲渃翻了個白眼，打開冰箱柜門：“諾，昨晚的蛋糕都還沒吃完呢，你說太困了，咱們就直接休息了，你肯定是做了噩夢，起床又太急了沒搞清楚現(xiàn)實還是夢境！”

曲玲渃篤定的模樣，讓柯東不禁懷疑人生。

他決定去找白鼠求證。

可當(dāng)他探手往口袋里摸手機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手槍并不在槍套里！

扭頭看向灶臺，本該緊靠著墻壁的刀架挪了位置，手槍在刀架后露出黑色槍柄。

“咕咚……”

柯東咽了口唾沫。

他想起來了！

昨晚送走中年男人剛關(guān)上房門，曲玲渃從身后抱住自己，擔(dān)心手槍插在后腰被誤觸走火，他才隨手拔出來放在了刀架旁邊！

換而言之，自己記憶里昨晚的事情確實發(fā)生過，但曲玲渃的記憶卻被修改了！

只不過修改曲玲渃記憶的存在不夠仔細(xì)，沒有將手槍從灶臺上挪回槍套！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柯東遍體生寒，道長那句快些醒醒，在腦海里反復(fù)回響起來。

渾渾噩噩中，柯東胡亂吃了兩口，也沒跟曲玲渃談及極易被修改的事情，獨自一人走出公寓正門。

一輛他熟悉的車輛停在公寓門外馬路對面，而物業(yè)監(jiān)控室的工作人員一臉懊惱站在邊上嘟囔著：“奇怪，老子行車記錄儀的內(nèi)存卡哪兒去了？熊孩子不劃我車漆，改撬鎖偷卡了？沒道理呀！”

這個發(fā)現(xiàn)更讓柯東坐實了自己的猜測。

或許自己真的一直在夢中？

可這場夢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接到父親的短信？

還是在現(xiàn)實中見到曲玲渃的那一面？

柯東分不清楚，只能昏昏沉沉按照記憶來到了單位樓下。

“柯組！”夏閆悅蹦蹦跳跳從他身后竄了出來：“柯組，你沒事兒吧？我看你面色不太好啊？”

“沒事……”柯東剛說出這兩個字來，余光瞟到夏閆悅手里的車鑰匙，不禁想到了什么：“你車子借我用一下！”

“啊？”夏閆悅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里一空就看到柯東跑向地下車庫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

柯東開車直奔白鼠所在的醫(yī)院，推開白鼠病房房門后，不由分說將給白鼠復(fù)查的醫(yī)護(hù)人員推出門外，目光灼灼盯著病床上的白鼠問道：“白鼠，昨晚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昨晚？昨晚什么事兒？”白鼠一臉懵逼，剛才醫(yī)護(hù)人員正給他扎針輸液呢，針頭剛刺破皮膚就被柯東推搡了出去，針頭這會兒都開始回血了。

“那曲家的事兒呢？曲振邦，曲宏郞，還有那個農(nóng)家樂，你還記得嗎？！”

“等會兒！你都在說什么呀？什么曲家？曲振邦和曲宏郞是誰？我只知道你老婆叫曲玲渃！還有你說的農(nóng)家樂又是怎么回事兒？”白鼠完全不明白柯東在說些什么，干脆自己拔掉了靜脈注射針頭，用右手摁著針孔位置坐起身來：“我說老柯，你不會是燒糊涂了吧？”

柯東只覺得腦海里一道悶雷炸響！

白鼠也全忘了！

不！

或者真正想要忘掉這些的，不是白鼠，而是自己呢？

道長說，要自己快些醒來。

會不會自己正身處在潛意識營造出的幻境中不愿醒來？

因自己而生的幻境，自然改變不了自己的全部記憶，它所能影響的，只是同樣因自己而生，在這場幻夢中充當(dāng)NPC的其他人！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又該如何醒來呢？

醒來二字在他腦海里閃過的瞬間，后腦勺再度傳來劇痛，柯東意識到或許下一秒，自己又會陷入昏迷？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柯東強忍著劇痛，獰笑著拔出腰間的手槍，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毫不猶豫扣動扳機！

“砰……”

“呼……”

柯東渾身一顫，猛然從地板上坐直了身子，渾身上下全都被冷汗浸透，雙目血紅布滿血絲。

“想不到你的執(zhí)念這么強烈……”

曲玲渃的聲音傳入柯東耳中，只不過此時此刻的曲玲渃，那聲音冰冷刺骨，哪兒還有半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