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尸甕千幡

暴雨砸在周氏貨輪甲板上時，林倩的旗袍下擺正在滲出血線。她倚著船舷點燃薄荷煙，看煙圈在探照燈下扭曲成DNA螺旋狀。身后冷藏箱的玻璃蒙著白霜，映出十二個胚胎背部閃爍的芯片藍光。

“李少爺該到江心了。“她對著耳麥輕笑，腕間玉鐲裂開細縫，爬出只通體透明的冰蠶，“告訴趙金虎，子時準點啟動聲吶。“

江水深處突然泛起熒光。三百具纏著水藻的尸骸直立而起，眼窩里嵌著周氏研發的磷光探測器，在江底組成與祖宅地窖相同的北斗星圖。

地下河戰場

李希的鮮血染紅戰魂鎧甲，那些青銅鑄造的獸面吞口竟開始蠕動。當他折斷第七根心口金針時，最前方的戰魂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千百根生銹的針在陶甕里碰撞：“建安二十三年，李氏先祖李當之率我等屠盡潁川疫鬼...“

陳月娘撕開染血的袖口，守宮砂迸發出刺目紅光。光束掃過之處，戰魂鎧甲上的饕餮紋脫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疫苗注射孔——這些根本不是古代士兵，而是民國時期的死士。

“你爺爺改良了血清。“她將青銅懷表按進河灘，表盤彈出環形刀刃割破手腕，“周家要找的不是藥典，是能讓活人承載瘟疫的...“

貨輪汽笛突然變成高頻尖嘯。地下河巖壁崩裂，二十臺水下無人機鉆出裂縫，機械觸手纏住戰魂脖頸。李希右眼的蠱文開始逆時針旋轉，看清每臺無人機尾部都印著仁濟堂的徽記。

“小心聲波！“陳月娘撲倒李希的瞬間，河灘上的陶甕集體炸裂。酒液中的尸骸在次聲波中重組，拼接成三具高達十米的骨龍，脊椎處嵌著正在倒計時的定時炸彈。

灰隼殘骸突然飛聚成劍。李希握劍的剎那，玉佩中射出三百六十五道金線，將他與所有戰魂串聯成人體經絡模型。骨龍腹腔內的炸彈倒計時突然停滯，顯示剩余時間全部變成“建安廿三“的篆體數字。

“這是祖父的時疫封印術！“李希劍指骨龍頸椎第七節，戰魂們同步擺出黃帝內經記載的“導引圖“姿勢。當劍尖刺入骨縫時，他看見公元217年的星空倒映在血水中——那年傷寒大疫，李家先祖將瘟疫封入北斗第七星。

貨輪方向傳來冰蠶的嘶鳴。林倩踏著無人機組成的浮橋走來，旗袍開叉處露出機械義肢，膝蓋軸承上刻著日文編號：“你以為換命蠱只在月娘體內？“

她扯開衣領，鎖骨下方浮現出與陳月娘相同的守宮砂。李希的隕鐵針突然脫手飛出，在林倩與月娘之間拉出電弧，照亮兩人血脈中游走的納米蠱蟲。

記憶回溯

電弧引發的量子糾纏中，李希被拽入陳月娘的記憶幻境。

1943年仁濟堂地窖，年輕時的李老爺子正在給女學生注射血清。琉璃燈下可見女生腕上的鎏金鐲子，正是如今林倩佩戴的那只。

“文茵，這血清能讓你活過鼠疫。“李老爺子抽出針管，窗外忽然響起日語呵斥聲。叫文茵的女生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青囊殘卷》上：“他們在試藥者體內種了蠱！“

記憶突然碎裂。李希在時空裂隙中看見：

1. 1987年，陳月娘母親被綁在仁濟堂產床，腹部爬出嵌著芯片的蠱蟲

2.三年前車禍現場，林倩從燃燒的轎車里拖出青銅鼎

3.自己七歲那年，祖父在藥池底刻星圖時流淚的模樣

尸解飛升

現實中的地下河開始逆流。李希渾身經脈暴起，左眼金針紋路與右眼蠱文融合成太極圖。他握住陳月娘與林倩的手，三人體內的蠱蟲順著電弧游出，在頭頂凝成發光的瘟疫毒株模型。

“原來我們都是藥人。“李希引燃玉佩，火光中浮現出三百代李氏先祖的靈體。他們每人手持不同藥材，依次融入毒株模型，將其轉化為青囊藥典缺失的最后一卷——《渡劫篇》。

貨輪聲吶突然超載爆炸。趙金虎帶著改裝后的蠱尸軍團破水而入，卻見李希以指為針，在虛空寫下《渡劫篇》首章：

“大疫為劫，以身化橋...“

當第一筆落下時，所有蠱尸眉心的芯片過載冒煙。陳月娘與林倩的守宮砂離體飛出，在河面上結成陰陽魚。李希踏著魚眼躍入貨輪底艙，在這里看到被鐵鏈鎖住的“老藥仙“——竟是渾身插滿導管、浸泡在營養液中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