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安靜的沒有半點聲音,最近的天氣一直不算好,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就像是狼精的心情,低沉到極點。
躲在茂密的草叢中,用泥土遮蓋氣息,狼精拎著一根狼牙棒,胸口的傷痕還未痊愈。
小妖也有小妖的難處,在與黑風洞的爭斗中,狼精的上司花豹,被亂刀砍死,他胸口中了一刀,僥幸活了下來,順理成章代替花豹的位置,成為眾妖中的一名小頭目。
三天前,他們接到蜈蚣統領的命令,帶領一眾兄弟,包圍了這段山林,要捉住山中的一窩狐貍。
這群狐貍仿佛泥鰍成精了,四處都是洞穴,好不容易把他們趕到了絕路,圍在了這片山林,等回去可得好好吃上一頓。
聽說狐貍精最是美貌動人,反正當做炮灰也是可惜,不如先讓小爺享受享受……
狼精這般想著,緊了緊狼牙棒,小聲對同在林子的手下,道,
“豬山,狗牙,瘸子,都躲好了,見到有狐貍過來,馬上拉緊刀網,這群該死的狐貍,最是狡猾奸詐,別讓他們跑了?!?
“好勒,狼二。”一只狗頭人身的小妖,開口道。
“叫什么狼二,我是你們的頭兒,叫統領?!?
狼精剛要開口反駁,忽然感到一陣冷風吹來,渾身毛發炸起,拎起狼牙棒,就要沖出草叢。
“狗牙,小心!”
這句話還沒喊完,一團黑影從樹上躍下,雙臂展開足有一丈,一手抓住狗牙手腕,用力一捏,鋼刀叮當掉在地上,另一手再一扯,頓時鮮血迸濺,一只臂膀飛在半空,摔在地上。
狗牙吃痛轉身,另一手亮出利爪,就要抓向偷襲那人,只聽得金石交錯之聲,能開碑裂石的利爪,卻只抓出了幾道白痕。
青面紅毛的赤魈呵呵一笑,露出兩顆獠牙,雙手抓住狗妖的肩膀,再用力一撕,活生生將這狗妖撕成兩半。
鮮血如雨,混雜著臟器灑在地上,赤魈渾身浴血,隨手扔了半具尸首,朝天空一躍,抓住了豬妖的手臂,不等它拎起錘子,反方向一折,那臂膀以扭曲的角度折斷,露出森森白骨。
“放手…放手…”
豬妖感覺手腕快被捏碎了,難以掙脫出這只怪物的鉗制,這干瘦的身軀里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砰!
赤魈粗壯有力的拳頭,硬生生砸向豬妖面門,伴隨沉悶的響聲,豬妖的鼻梁骨被打折,面部凹陷出個大坑,整個人一下被打出五六米遠,重重砸在樹上,身體不停抽搐,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沫。
“你這夯貨,下手這么殘忍干甚,搞得滿是血氣?!?
姚玉運用遁地的神通,從地下探出頭,見到這幅場景,不自禁皺了皺眉頭,運起操縱山石的本領,一根粗壯的地刺從地上冒出,將樹后面那只瘸腿黃鼠狼,串成個糖葫蘆。
“不!怎么可能?”
狼精目眥欲裂,見到這幅血腥場面,被嚇破了膽,再不敢直面對敵,轉身就跑,恨不得多生兩條腿。
跑到半路,樹木忽地生出許多藤蔓,勾住了腳踝,將他重重絆倒,藤蔓如小蛇般纏繞而上,捆住了四肢,團團包成個粽子。
“槐先生請慢?!?
姚玉探出身形,叫住槐吏,見這幕血腥的場面,忍不住腹中翻滾,又強忍下去,在槐先生面前,他不能示弱。
既然重生到西游世界,便要接受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這種事情眼下有,以后還會有,自己能做的只有適應。
“我且問你,你是在誰的麾下,聽誰的調遣,前來此處又為何事?眼下,你的頭領在什么地方,快說,少說一句腦袋搬家?!?
狼精已經嚇破了膽子,哪里還敢嘴硬隱瞞,如竹筒倒豆子,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出,生怕說慢一句,就會小命不保。
“我是坎源山盤山大王赤蛇將座下,第十二先鋒小隊統領,名叫狼二。
三日前蜈蚣統領下令,讓我等前來捉拿谷中的狐妖,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這群狐妖逼到這處山林。
眼下毒蜈蚣已經派人前去鉆入山洞,逼這些狐貍出來,讓我等在此堵住去路……”
在死亡的脅迫下,狼精將坎源山上有多少小妖、組織分布、巡視安排等等情況,都一五一十說出。
等問清事情,姚玉聞著那股腥臊的味道,看向嚇得失禁的狼精,一柄石刀插入了咽喉,重重摔在了地上。
運用操縱山石的本領,將這幾具尸首都深埋在地下,又喚來一股山風,吹散濃郁的血腥味,掩蓋蹤跡。
槐吏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這山神別看年歲不大,行事卻頗有章法,從偷襲到清理蹤跡,全程都頭腦冷靜。
看起來有些膽識,先跟著他一段時間,說不定真能逐出那頭青面獸。
想到這,槐吏走出問道:“山神,接下來該怎么辦?”
姚玉想了想,道:“按照那狼精所說,我們隱匿氣息,前去瞧一瞧。”
……
百狐窟。
這是一片丘陵地帶,厚層平緩的紅色砂礫巖,因風化、侵蝕、溶蝕等因素,形成柱狀、棒狀、峰林狀的陡坡地貌。
這千丘萬壑的峽谷里,開鑿出諸多石窟,曲折勾連在一起,洞穴挨著洞穴,石窟套著石窟,若非土生土長的本地生靈,絕難從洞穴里走出去。
靈狐一族在此繁衍生息,已經不知傳了多少代,因族中有位化神中階的胡長老坐鎮,鮮少有妖精來犯。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靈狐一族再未出現第二位化神大妖,胡長老也因為與人斗法,留下了暗疾,實力逐漸下滑。
如今高達七百余年高齡的他,如同老邁的猛虎,尖牙已經遲鈍,利爪也沒有往日那般鋒利,難以震懾宵小。
尋?;裥逓榈男奘浚硎軌墼税伲`狐是上古異獸血裔,故壽元較尋常妖精會長上一些。
即使這樣,胡長老的壽數也所剩無幾,他越發能感覺到,名為死亡的陰影,正一寸寸蠶食生機,籠罩在他身上。
“或許是該給族人,尋找一條生路了?!?
胡先生著一身寬敞的白袍,走出洞穴,望著赤紅丹霞的石礫,兩條白眉垂在耳邊,褐色折皺的皮膚,布著零星的斑點,像是潮濕墻壁冒出的一塊青苔。
他望向那一輪冉冉升起的日頭,陽光照耀在單薄的身體,初晨的冷風吹過衣衫,露出瘦削而挺拔的身姿。
不知為何,平時聒噪的山林,今日變得格外寂靜,這種安靜像是暴雨前的氣氛,低氣壓讓人胸口發悶,空氣似乎停滯了,就連風都變得粘稠。
或許,粘稠的不是風,而是風里夾雜的血腥味?
“嗯?!哪里來是血腥味?”
胡先生猛然抬頭,正對上那輪大日,清晨的山林里,無數只鳥兒紛紛飛出,像是一陣黑色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