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啊？我爸說一點都不麻煩的！”

“不了，幫我帶阿姨叔叔的好。”

秦如萱早就知道夏枝清會是這個回答，但還是忍不住問一下，得到回答死心的她，一步三回頭離開了教室。

A市一到11月就迎來雨季，早上下，晚上也下，甚至中午也會突然來一段，再莫名其妙地停止。

連珠的雨，排成虛線一樣砸在地上，水霧氣也彌漫在半空，整座學校像是被人移到霧里一樣，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倒是有幾分怪談的味道。

夏枝清喝完一杯奶茶，雨還是沒停，手機也沒一條短訊，她用牙尖磨了磨吸管。

一出奶茶店，有輛車的前燈閃了倆下，并配合著響了兩聲喇叭。

這倒是第一次遇見雨天主動拉客的司機，她瞇起眼睛打量前面的車。

車身很熟悉，她撐起傘慢慢往那邊挪過去。

車里是干燥的，暖烘烘的，夏枝清從外面帶進來的水汽，在系上副駕安全帶一剎那，就揮發干凈了，有點干。

“我在這停車之前，觀察了周圍，沒有熟悉的人，且這個時間，都放學回家了，只有…”

段齊箏話說一半，停下來又接著說：“所以，我應該不算違反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媽說讓我今天必須來接你，她做了話梅排骨。”

“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是發燒了嗎？”話音未落，一只手就伸了過來。

夏枝清用手擋了擋，卻沒擋住，還是蓋在了她的額頭上。

“還好，算了，等回家我給你沖點感冒藥劑。”段齊箏說完這段話，就開始安靜開他的車了。

夏枝清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真的很想打斷他，讓他不要再這樣了，她會誤會。

看著街上被雨水潤濕的紅綠燈，她眼睛里的色彩也出現了幻影。

她喜歡段齊箏，在她上高中之前，她也以為對方喜歡自己。畢竟他對她體貼入微，倆家關系又那么親厚。

而且還做過娃娃親的媒姻，這簡直就是順理成章嘛。

可萬萬沒想到她千辛萬苦考進他的高中，倆家人為她慶祝，定了一個包廂。

也是在那個包廂里，她不小心偷聽到他對他媽媽說，以后不要開娃娃親的玩笑了，他不喜歡這個玩笑，也不喜歡夏枝清。

她忘了那個筵席后續發生了什么，只記得在床上躺了兩天之后，她決定不再喜歡段齊箏了。

端正態度后，她才發現原來段齊箏對每個人都很體貼周到，只不過她發現晚了，她有點戒不掉對他的喜歡。

也是那個時候她和他約定，在學校要裝作不認識，如果必要接觸的話，只能在沒有人或者校外步行15分鐘的一個健身公園會面。

最開始聽到她提出的約定時，段齊箏很驚訝的樣子，平常平整微微上翹的嘴唇張成了O型，雖然只有短短一秒，但是還是被她看到了。

他笑著答應了，也做的很好。

沒有段齊箏做的不好的事，夏枝清想。

“謝謝阿姨。”夏枝清干巴巴地說了這句謝謝，當作段齊箏之前大段話的回應。

同時，她點開那條標著1的短訊，里面是剛剛段齊箏大差不差的話，是段媽媽李云想女士發來的。

她也禮貌做了回應，順手點開微信家庭群，里面空蕩蕩的，她又關上了手機。

“不謝謝我嗎？清清？”段齊箏趁著等紅綠燈的時候，轉過臉笑著問道。

夏枝清被那笑容恍了神，回了句謝謝你，便裝睡了。

只是沒想到真的睡了，等她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清晰到可以看清段齊箏下巴上的青澀的胡茬。

她差點從車上跳起來，如果沒有安全帶的束縛的話。

“怎么反應那么大？這下應該徹底清醒了，下車吧。”段齊箏提著夏枝清和他的書包，就下去了。

夏枝清回想起剛剛的畫面，紅暈瞬間從耳后爬了上來，被段齊箏看到，又要摸她額頭，看是不是發燒了。

這回她沒讓對方得逞，回了句“沒事，嚇得”就跑開了。

李女士不僅做了話梅排骨，還做了榴蓮毛巾卷和榴蓮大福。

這讓本來想吃完飯就回家的夏枝清，不得不留在段家寫作業。

吃完這些，她感覺她的嗓子好像被糊得張不開了，被段齊箏診斷為榴蓮過敏，要切斷她和李女士之間的榴蓮羈絆。

夏枝清現在嗓子張不開，不和他辯論，又不認同他的說法，只能做出無聲的反抗—收拾東西回家。

對面的屋子離段家也不過幾十米，一打開門相比卻差了好多。

夏正和夏啟薇夫婦都沒回來，屋里靜悄悄的，她上周套的垃圾袋，還在那里，里面只有一張她扔進去的擦鞋紙。

她目不斜視進廚房，約了明天的早飯，就回自己臥室了。

第二天一早，她覺得自己的頭像被一張沾濕的布包了起來，她呼吸困難，又起不來。

好不容易爬起來，結束了門外的敲門聲，就看見一臉朝氣的段齊箏。

腦海里回蕩昨天段齊箏吃藥的囑咐，以及昨晚逃跑躲避的那盒沖劑。

她有的時候真的得聽段齊箏的。

段齊箏看到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也沒責怪她不聽囑咐，安靜把她打包送進了校醫室，掛上了水。

走之后，還不忘發短訊告訴她，他倆之間的那條約定他今天也做的很好，沒被人發現他們之間認識。

有的時候，她真的很懷疑段齊箏是個人機，但又因為李女士對她很好的緣故，她沒法舉報揭發他。

打了一上午的針，下午退完燒，夏枝清又在教室里碰見段齊箏。

正常來說，她高二，他高三，是沒機會在一個教室的，恰巧今年有個數學比賽，學校抽取了一部分人來，組成培訓班。

她又要和他頻繁地見面了，她壓下心里的煩躁和控制不住地欣喜，面無表情地聽數學老師對此次比賽的安排。

夏枝清長得很白，是白的發光那種白，眼睛不算大，但睫毛很長，不笑的時候會有一點苦相，偏偏過于白加上那雙細長的眼睛，讓整個人看起來都在散發著“在場的都是垃圾”的信號。

因此，除了秦如萱和段齊箏，很少人主動和她走的很近。

這回抽選的高二年級，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她，另一個是常年霸榜第一的吳朔，這個人不僅學習好，社交能力也很強，已經和高三組打成一片了。

數學老師看了看夏枝清，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段齊箏，你和夏枝清一組…大家按我分的組來。”

數學老師剛走出教室門，段齊箏便收拾書本，要往夏枝清這邊來，坐在段齊箏后排的男生，轉著身子揶揄地笑著看他，被段齊箏看了一眼，又收回了樣子，回過身子開始做題。

“段齊箏”

“夏枝清”

兩個人像第一次見面，做了簡單介紹，夏枝清看著段齊箏裝作第一次見自己的樣子，心里發澀，明明這個要求是自己提出來的，她還是好難過，他怎么能做的這么好？

如果是她的話，她早就會露餡，也正是如此，她都盡量避免和段齊箏見面，即使倆個人在同一學校，一年見面次數加上昨天也不過5次。

段齊箏真的是做什么都很好，只有一點不好，就是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