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上臣宇攜妻女朝這邊緩緩走來。

據阿言所說，他們的目標是村中的老家，就坐落在廣場對面。

而余青和阿言就在他們必經之路上。

阿言主動開口打招呼：

“宇叔，嬸嬸，你們回來了。”

上臣宇只是淡淡地瞥了阿言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相較之下，女人則要熱情得多。

她朝著阿言展露笑顏：“是啊，我和你叔回來了，你是阿言吧？一年不見，個頭又長高了。”

阿言撓撓頭，憨厚的笑著。

而被女人牽著的少女，自始至終都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地從余青和阿言面前走過，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霾。

原本這沒什么。

然而在與兩人擦肩而過之際，恰好一陣輕風拂過，撩起了少女側臉的發絲，顯露出了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余青詫異了下。

目光一低，這才發現少女緊緊攥著拳頭。

指甲似乎已經刺入手心的肉里。

因為余青看到，有一滴血正從她的指縫間滲出，緩緩滴落。

嗒！

血珠落在水泥地板上，濺成一朵血花。

這……

余青心臟一緊。

可很快，隨著他眼皮的一眨，地面上的那滴血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余青心中一震。

剛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三人走遠后，阿言忍不住嘆氣道：“宇叔還是那樣，為人冷漠，不過人還……”

話剛說了一半，阿言發現余青的目光死死盯著地面，不禁好奇地問道：

“余哥，你在看什么呢？”

余青收回目光，沉聲問道：“你剛才看到地上的那滴血了嗎？”

“血？”

阿言驚了一下，連忙低頭查看。

然而他左看右看，地上連一絲血跡都找不到。

“哪里有血啊？”

“現在已經沒了。”余青再次確認道：“你確定剛剛沒看到？”

阿言一頭霧水：“沒有啊，哪有血？如果真有血我不可能注意不到。”

余青聽到這話，心中的疑惑愈發濃重。

難道真的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他好端端的怎么會產生幻覺呢？

但如果這不是幻覺。

那又該如何解釋剛才發生的一切？

一滴落在地上的血，為何會突然間消失不見？

余青朝廣場對面的民房望去。

只見上臣宇帶著妻女走進了一條小巷，越走越遠，三人的背影漸漸在墻角處消失。

縱使他想確認少女手上是否真的在流血，此刻也沒機會了。

“余哥，我覺得你應該是看錯了。”阿言安慰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啊？”

余青揉了揉眉心：“或許是吧。”

……

隨后，余青便將此事暫時拋到腦后，跟著阿言一同離開了廣場，前往化妝的地點。

兩人穿梭過幾條幽深的小巷。

爬上了一段坡。

最終。

抵達了一棟坐落于小山坡上，兩層半高的民房。

踏入大門。

一位躺在藤椅上，邊看電視邊嗑瓜子的中年婦人聞聲站了起來。

這女人身材粗壯，手腳結實，看起來頗為彪悍。

她的目光在阿言身上一掃而過，最終落在了余青臉上，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阿言，這位小伙子就是今晚要扮走馬仙的神子嗎？”

阿言點頭：“嗯，這是余哥，全名余青，梁嬸，麻煩您了。”

被稱為梁嬸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余青一番，嗑了一粒瓜子，嘖嘖稱贊道：“小伙子長得還挺俊，比去年來的那家伙強多了。”

余青并未因她的夸贊而有太多表情。

只是禮貌地喊了聲梁嬸，算是打了招呼。

見余青如此認真，梁嬸也收起了打趣的心思。

她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思忖道：“慶典要下午六點才開始，現在才九點多，我就先不給你化妝了，免得你臉上不舒服，不過可以先讓你試試衣服合不合身，你倆跟我來。”

余青和阿言跟著她上了樓，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

隨后，梁嬸在一個房間里打開了一個暗紅色木箱，從中取出一件以黑色為主調、繡有金絲圖案的古代服飾，確切地說，更像是唱戲用的戲服。

此外，梁嬸還依次拿出一件黑色長褲、一雙黑色長筒布靴以及一頂黑色的烏紗帽。

“這就是走馬仙的裝扮？”余青忍不住問道。

“嗯，你試試合不合身。”梁嬸點頭回應。

“要脫衣服嗎？”

“不用，你穿的短袖，剛好合適。”

于是，在梁嬸的協助下，余青一件件地將這身“仙裝”套在身上。剎那間，一股濃烈而有些怪異的香氣撲面而來。

這股香氣顯然是從衣服上散發出來的，像是某種香水。

余青忍不住向梁嬸詢問：“這身衣服是什么時候做的？”

梁嬸想了想，微笑道：“得幾十年了吧。”

“沒洗過？”

“這可是老物件，哪能洗。”

聽到這話，余青臉色一白。

胃里一陣翻涌，一股想嘔吐的沖動涌上喉嚨。

幾十年，每年一次的節日，這意味著這件衣服至少被幾十個人穿過。

幾十年過去了，說不定最初穿過這件衣服的人中都已經有人去世了……

想到這，余青的臉色愈發蒼白。

梁嬸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騙你的，哪能沒洗過，這衣服自從放在我這，我每個月都會拿去干洗店清洗一次，隔三差五還會拿出去曬曬，衛生這方面你盡管放心。”

聽到這話，余青這才松了口氣。

但轉念一想，余青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一件如此重要的衣服，為何要噴灑如此濃烈的香水呢？

余青下意識地抽了抽鼻子。

沒想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異味飄進了他的鼻孔。

這氣味有些發臭。

就像是……死老鼠？

余青也不太確定。

因為他再仔細去聞，那味道卻又消失了。

不過他也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死老鼠的氣味并不罕見。

……

試完衣服，已是十多分鐘之后。

梁嬸對余青的著裝效果非常滿意，甚至表現出了一絲驚訝，稱這身裝束穿在他身上簡直如量身定做，夸贊他是最適合扮“走馬仙”的“神子”。

她半開玩笑地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明年能繼續來參加我們的節日。”

余青只是笑了笑，并未回應。

她看了看時間，便說道：“慶典會在下午六點開始，你只要在四點前回到這里給我留兩個小時的化妝時間就好了，好了，你們現在該去玩就去玩吧。”

阿言微笑著提議：“既然這樣，走，余哥我請你去喝飲料。”

余青點了點頭，這個房間的空氣太過悶沉，實在讓人有些難受。

然而，就在阿言準備離開之時，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正在整理衣服的梁嬸，隨口問道：

“對了，梁嬸。”

“叔今年不回來過節嗎？怎么沒有見到他？”

梁嬸抱著衣服頓了頓，語氣平靜地回答：

“哦……你說他啊。”

“他一個月前去“坊城”的工地上打工了。”

“前幾天他和我通過電話，說今年不回來了，明年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