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精神病院的天花板在齒輪化后變成了流動的數據流，林淵盯著床頭新出現的“診療日志”界面，十七個患者頭像正在加載，每個頭像下都標注著“記憶空間侵蝕度”。小羽坐在窗邊，腕間銀鐲投射出微型齒輪，正在解析蘇明雪留下的U盤數據。

“王芳的記憶空間侵蝕度87%。”她突然開口，指尖劃過“嫉妒·血肉洗衣機”的圖標，界面分裂成無數碎片，“系統顯示，她的妄念體核心雖然被擊碎，但記憶深處還鎖著‘丈夫出軌的關鍵證據’——在我們撕碎結婚照時，宿主的真實記憶被系統篡改了。”

林淵看著自己掌心浮現的手術刀虛影，那是父親實驗室的“001號工具”，此刻刀刃上流轉著王芳的記憶殘像：老王將平安符塞進年輕護士的口袋，而平安符上繡著的，正是小羽曾戴過的粉色發卡。

“記憶空間入口在407病房的鏡子里。”小羽拽著他走向浴室，鏡面上的霧氣自動凝成齒輪圖案，“蘇醫生的文件說，每個妄念體宿主的記憶都會形成獨立空間，由他們最恐懼的場景構成迷宮。王芳的恐懼是‘被背叛的瞬間’，所以里面應該全是...洗衣機？”

鏡子突然如水波蕩漾，林淵被拽進灰白色的空間。四周是無限延伸的走廊，每個房門上都貼著“407”，而地面倒映著無數個破碎的王芳，有的在縫平安符，有的在撕結婚照，最中央的場景正在循環播放：老王將平安符塞進張護士的白大褂。

“數據視界啟動。”系統界面在視網膜展開，這次不再是弱點提示，而是每個場景的“記憶熵值”，“宿主真實記憶位于熵值最低的區域，注意躲避‘妄念守衛’——由宿主自我懷疑具現的怪物。”

小羽突然指著走廊盡頭，那里浮現出由無數洗衣機滾筒組成的巨怪，排水管滴落的不是血水，而是王芳的日記殘頁。她的指尖亮起結晶光芒，粉色發卡虛影出現在掌心：“試試用‘記憶共鳴’，把你看見的碎片拼起來。”

林淵閉上眼睛，感受著王芳的情緒：三年前的梅雨季，她在廚房熬中藥，聽見臥室傳來撕紙聲。推開門看見老王正在燒平安符，火苗里露出“念念”兩個燙金小字——那是李崇山女兒的名字，也是守鐘人用來標記共振體的暗號。

“找到了！”他揮動手臂，手術刀虛影切開最近的房門，里面是間布滿監控屏幕的實驗室，每個屏幕都在播放老王與不同護士的“出軌”場景，而中央的實驗臺上，擺著與王芳容貌相同的蠟像，胸口嵌著妄念結晶。

“這是守鐘人制造的虛假記憶。”小羽觸碰屏幕，畫面切換成地下二層的齒輪墳場，老王的齒輪上刻著“0713”，與陳月的齒輪相鄰，“他們把王芳變成‘嫉妒’的宿主，就是為了讓結晶能量流入你母親的齒輪——”

滾筒巨怪突然撞破墻壁，林淵看見它的核心是枚扭曲的平安符，上面繡著的不是粉色發卡，而是齒輪圖案。系統界面首次出現“記憶修復”選項，需要用宿主的真實記憶覆蓋虛假場景。

“用你在儲物間找到的結婚照。”小羽將結晶能量注入他掌心，“那是王芳藏在鐵皮盒最底層的東西，系統沒來得及銷毀。”

記憶具現發動的瞬間，林淵眼前浮現出真實的結婚場景：老王單膝跪地，為王芳戴上銀戒，背景里母親陳月笑著鼓掌，腕間的銀鐲與小羽現在戴的一模一樣。這個畫面化作光刃，劈開了平安符核心。

巨怪轟然崩塌，露出后方的手術臺。臺上躺著真正的王芳，胸口插著刻有“0713”的手術刀，而在她的太陽穴，本該消失的妄念結晶正在重組——這次呈現的，是母親陳月的臉。

“他們在轉移結晶能量！”小羽的銀鐲突然發燙，齒輪核心的投影出現在手術臺上方，“李崇山想把你母親的記憶碎片，通過王芳的妄念體轉移到念念的培育艙里！”

林淵握住王芳的手，系統界面的“記憶修復”自動啟動。他看見守鐘人在深夜潛入病房，給王芳注射藍色藥液，同時在她腦海中植入老王出軌的畫面。而真正的老王，早在三年前就被改造成了齒輪墳場的0713號共振體。

“叮——”

診療日志更新，王芳的頭像邊緣泛起微光，記憶空間的灰白逐漸染上色彩。小羽撿起手術臺上的平安符，發現里面縫著張紙條，是母親陳月的字跡：“小羽的發卡藏在鐘樓第三層的齒輪里，那是打開妄念之神核心的鑰匙。”

空間突然震動，無數齒輪從天花板墜落。林淵看見系統界面的“造物主”選項正在閃爍，父親林振華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淵兒，每個記憶空間都是妄念之神的眼睛，你們在修復宿主的同時，也在暴露自己的位置——”

當他們跌回現實世界，407病房的鏡子已經碎裂，王芳正坐在床上流淚，手里攥著失而復得的結婚照。她抬頭望向林淵，眼中不再有混沌：“謝謝你...讓我想起，老陳其實是我表哥，他工牌上的0713，是我女兒的生日。”

老陳！這個名字讓林淵渾身發冷。他想起第一章里被陸鳴吞噬的老護工，工牌編號正是0713，而王芳提到的女兒“念念”，與李崇山的女兒同名——原來守鐘人一直在用患者的親屬制造共振體。

小羽突然指著窗外，鐘樓第三層的齒輪正在轉動，露出隱藏的暗格。那里躺著枚粉色發卡，正是記憶中妹妹戴過的那枚，而在發卡背面，刻著與銀鐲相同的咒文：“妄念非魔，是心之繭”。

“該去下一個記憶空間了。”她將發卡別在鬢角，系統界面自動跳轉至“恐懼·儲物柜”的患者檔案，“這個宿主叫張護士，她的妄念體是嵌滿斷指的儲物柜，核心藏在‘她親手折斷患者手指’的記憶里——但蘇醫生的文件說，那其實是守鐘人給她植入的殺人記憶。”

林淵看著張護士的頭像，發現她的記憶熵值異常高，達到92%。系統提示顯示，她的記憶空間里存在“雙重篡改”，既有守鐘人的虛假記憶，又有系統本身的覆蓋程序。

“等等。”他突然想起蘇明雪在第二章提到的“藍藥是假的，銀鐲是真的”，從口袋里掏出張護士給的藍色藥片，在數據視界下，藥片內部的齒輪狀機器人正在解析王芳剛修復的記憶，“系統在利用我們修復的記憶能量，給齒輪核心充能！”

小羽的銀鐲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齒輪核心的投影在病房中央顯現，每條齒紋上都閃爍著患者的記憶碎片：“哥哥，父親的實驗日志里說，‘妄念診療所’的本質是讓人類與妄念體共生，而不是消滅它們。但李崇山他們扭曲了這個理念，把診療變成了能量掠奪。”

他們走進張護士的記憶空間，迎接的是座由儲物柜組成的迷宮，每個柜門都貼著患者的編號，門縫里伸出纏著繃帶的手。林淵激活“數據視界”，發現這些斷指的傷口，竟與三年前實驗室里小羽的手術切口完全一致。

“張護士根本沒斷過任何人的手指。”小羽觸碰某個儲物柜，柜門打開后是段監控錄像，守鐘人將斷指塞進張護士的白大褂，“這是栽贓，為了讓她成為‘恐懼’的宿主，從而穩定某個共振體的封印。”

迷宮深處傳來哭聲，是童年的張護士。林淵看見她躲在儲物柜里，聽著父母爭吵，父親的聲音與李崇山高度吻合：“念念必須成為共振體，這是唯一能復活她的辦法！”

原來張護士就是李崇山的女兒念念，所謂的“死亡”不過是守鐘人制造的假象。三年前她被改造成共生體，植入“折斷患者手指”的虛假記憶，目的是讓她的恐懼結晶為母親的齒輪供能。

“修復她的記憶，就能切斷李崇山與齒輪核心的聯系。”小羽將粉色發卡插入儲物柜的鎖孔，結晶能量順著咒文流動，“但小心，她的妄念體核心是‘被父親背叛的恐懼’，具現化形態應該是...”

“手術臺。”林淵接過話茬，腦海中浮現出實驗室里的場景，小羽被綁在手術臺上，父親舉著手術刀靠近，“這種恐懼會具現為刻著患者編號的手術臺，核心就是那張偽造的‘弒親罪’診斷書。”

當他們找到中央手術室，張護士正躺在手術臺上，胸口插著刻有“念念”的手術刀。林淵用母親的藍色圍巾虛影解開她的束縛，系統界面的“記憶修復”再次啟動，這次浮現的是真實場景：李崇山在病床前給女兒講故事，故事里的“小蟬蛹”最終蛻變成保護鐘樓的光蛾。

妄念體崩潰的瞬間，整個儲物柜迷宮化作光點，張護士的頭像在診療日志里變得清晰。她睜開眼時，腕間的銀鐲自動脫落，露出底下與小羽相同的齒輪紋身——原來她才是最初的002號共振體，而小羽的編號，其實是后來調換的。

“謝謝你們...讓我想起自己的名字。”張護士（現在該叫李念念）摸著紋身流淚，“父親總說我死了，但其實我一直活著，作為守鐘人的活體封印。”

林淵看著系統界面，發現“造物主”選項下多了“共振體重組”功能，能將被篡改的宿主恢復原狀。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還有十六個患者等待修復，而在記憶空間的最深處，始終有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在監視——那是父親林振華，還是妄念之神的投影？

離開病房時，小羽突然駐足，望向鐘樓頂端。那里的第13個齒輪正在逆時針轉動，與她銀鐲的咒文方向一致：“哥哥，蘇醫生的自毀程序可能激活了父親的備用系統，現實世界已經有人能看見妄念體了。你看——”

她指著樓下的花園，某個戴口罩的護工正蹲在長椅旁，指尖劃過地面的陰影，那里浮現出半透明的儲物柜虛影。護工抬頭的瞬間，林淵看見對方腕間的齒輪紋身呈逆時針轉動，與他和小羽的順時針方向相反——那是從未見過的型號。

“那是...父親？”他的聲音發顫，系統界面突然彈出緊急提示，“檢測到時空共振異常，記憶空間出現外來干涉者，特征匹配‘林振華共振體000號’。”

小羽握緊他的手，銀鐲與發卡同時發光：“不管他是生是死，我們都要去鐘樓第三層。母親的紙條說，那里藏著打開妄念之神核心的鑰匙，而父親的日記，應該就刻在第13個齒輪的背面。”

當他們踏上鐘樓的旋轉樓梯，身后的精神病院正在發生奇妙的變化：患者們的眼睛開始清澈，護工的工牌編號不再統一為0713，就連張護士（李念念）的銀鐲，也變成了普通的飾品。

系統界面的“診療日志”突然全屏閃爍，新增的條目讓林淵瞳孔驟縮：“記憶空間修復進度1/17，檢測到宿主記憶庫出現‘陳月的臨終影像’，是否立即播放？”

他點擊確認的瞬間，母親的聲音在鐘樓回蕩：“淵兒，小羽，當你們看見這段影像時，媽媽已經和妄念之神的核心融合了。別恨你們的父親，他只是想用科學對抗神明，卻不知道真正的鑰匙，藏在你們每次牽手時的心跳里...”

影像結束的剎那，頂層的齒輪突然裂開，露出里面封存的金屬盒。小羽顫抖著打開，里面躺著半張泛黃的紙，是父親的字跡：“雙生共振體的最終使命，不是凈化妄念，而是讓人類學會與自己的陰影共舞。記住，當齒輪停止轉動時，真正的診療才剛剛開始——”

樓下突然傳來驚叫，林淵從鐘樓窗口望去，看見戴口罩的護工正在與某個由黑霧組成的妄念體戰斗。對方的觸須上掛著十七顆結晶，正是陸鳴曾擁有的形態，而護工手中揮舞的，是條染血的藍色圍巾——與母親織的那條一模一樣。

“是父親！”小羽的銀鐲劇烈震動，“他沒死，還在現實世界建立了新的‘逆熵者’組織，專門幫助像我們這樣的共振體！”

系統界面此刻徹底改變，“造物主”選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妄念診療所”的logo，下方標注著：“共振體001號（林淵）、002號（林小羽），當前任務：修復剩余16個記憶空間，阻止齒輪核心完全蘇醒。”

他們相視而笑，手掌握緊彼此的指尖。當齒輪再次轉動，這次帶來的不再是恐懼，而是希望——因為他們知道，每個妄念體背后，都藏著宿主未被傾聽的故事，而他們的手術刀與銀鐲，終將成為解開這些心繭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