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青雖咬牙切齒地告誡自己別哭,但眼淚仍大滴大滴地滾燙著滑落。
沒人會在意一個奴隸的生死,何況還是一個樣貌丑陋的奴隸。唯有國師塔卡站出來阻攔,“烈,相信我,這個女孩會是你的福音。”
司徒烈:“塔卡,我不會對她怎樣,但奴隸竟敢冒犯主子,我必須給予小懲大戒。”
塔卡知道已無法阻攔,只用憐憫的眼神看了看蘇綰青,轉而提醒主上:“烈,別傷著她。”
司徒烈在縱身上馬前,仔細打量了蘇綰青幾眼,倘若此時這名膽大妄為的女奴肯立即誠惶誠恐匍匐在他面前,親吻他的足以示懺悔,那么,他的怒火會熄滅一點兒,懲罰便會輕一些。他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蘇綰青雖眼里包滿了淚,身軀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著,卻絲毫沒有半點兒道歉的意思,“搞不好這是肖羽飛的前世。凡事有因有果,肖羽飛如此待我,我打了他前世也是應該的!”她一看見那張與肖羽飛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就有在這張卑鄙無恥的俊臉上狠狠踏上幾腳的沖動。鑒于目前敵強我弱的明顯情勢,蘇綰青雖只有干瞪眼兒的份,卻也怒氣沖沖毫不猶豫地回瞪了司徒烈好幾眼。
司徒烈瞧著蘇綰青努力睜著一雙豌豆眼向自己示威的神情,一時之間竟覺頗為有趣,怒氣消了一些,逗弄的心思卻憑添了好幾分。“她真像一只小白鼠。”現下,司徒烈認為自己就是那只逗弄小白鼠的貓,當然,這是一只非同一般的貓——豹貓。
眼下還有一場前途未卜的仗要打,司徒烈翻身上馬,發令前進,在馬蹄即將揚起前,他彎下腰,用生硬的中原話對她道:“阿丑,倘若向我求饒,我會考慮讓踏月跑得慢些。”
蘇綰青抬首,大聲道:“混球,我有名字,我叫蘇綰青,你才叫阿丑,你才是這世上最丑陋最卑鄙最無恥之人!”
司徒烈不怒反笑:“阿丑,你就是阿丑。現在,你得跑快點,否則……”他笑得邪惡,懶得再搭理蘇綰青,策馬揚鞭,踏月撒蹄歡快地奔跑起來。
蘇綰青不得跟著奔跑,繩索的另一端緊緊拽在司徒烈手中,“混蛋,你個變態!”蘇綰青怒罵,卻不得不跟緊飛奔,只因稍微慢一點,就有摔倒的可能,倘若摔倒,就會被拖行,然后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但司徒烈分寸感極強,總在她即將摔倒時恰到好處地放緩馬速,讓她喘口氣。蘇綰青也“配合”得極好,只要能緩口氣,她就開始大罵。
誰知,她這么罵罵咧咧,反而更增加司徒烈對她的興趣。中途,司徒烈停下,繩子一帶,將蘇綰青扯到馬前,俯身用中原話道:“阿丑,我有名字,我叫司徒烈。”他故意不告訴她的身份。從小到大,還沒被罵過的司徒烈,對蘇綰青的各種“國罵”照單全收,有一些他能夠理解,有一些他聽得不太懂。
蘇綰青怔住,她從未遇見過這么“賤”的男人——都被罵得豬狗不如、禽獸不如了,居然還眉開眼笑!難道,是她高估了古代男人的尊嚴感?
“阿丑”司徒烈心情愉悅地繼續說:“你的聲音很好聽,很讓我開心!還有更開心的事”司徒烈意味深長地笑:“你似乎恢復得不錯。”
蘇綰青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司徒烈瞧著她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他的獵物,她會被啃得連渣渣都不剩!身為曾經的醫科大學高材生兼校花,蘇綰青對自己的容貌與魅力有絕對的自信。只因她此刻還不知道她究竟穿越在了一個怎樣的女人身上!否則,她絕不會認為司徒烈會對她產生欲望。
但司徒烈的確對蘇綰青產生了欲望,這并非因他品味殊異。而是——他親力親為照顧蘇綰青,在替她擦拭身體更衣的時候,他的確驚訝于這副丑陋的面容下竟然生有一副如此誘人的身材,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么美的身材。當這么美的軀體呈現在他的眼前,司徒烈感覺自己的心忽然跳得比平常快了一倍。
蘇綰青立刻識相地閉嘴,扭過頭。司徒烈卻不肯輕易放過她,“阿丑,你很聰明,你一定猜到我在想什么。”他“好心好意”地用中原話對她說。
“厚顏無恥!”蘇綰青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個中原成語,意思司徒烈全然聽懂,但毫不介意,他對女人一向“厚顏無恥”,只要是他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他從來沒有想要卻得不到的女人。
蘇綰青緊閉雙唇,不肯再多說半個字,她已明白,眼前這個叫司徒烈的男人臉皮比城墻還厚,她懶得多費唇舌。對爛人爛事,“擺爛”有時也是一種態度和生存智慧。
日落時分,安營扎寨,炊煙裊裊。有士兵在唱歌,歌聲粗獷豪邁,蘇綰青雖聽不懂,也能從中聽出一點思鄉之愁來。
夜幕低垂,群星閃耀時,司徒烈將仍舊被捆著雙手的蘇綰青帶進了自己營帳。營帳不大,只簡單地放了一張薄氈,薄毯,一張矮幾,此外,就是一個大大的還冒著熱氣的浴桶。
蘇綰青環顧四周,頓時腦海中警鈴大作,因為,那薄氈過于寬大,那浴桶,哼!擠兩個人綽綽有余。危險面前,蘇綰青第一反應是——能否找到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
然而事實令她沮喪和失望,除了司徒烈腰畔的佩劍,帳中沒有多余的武器。帳外有精銳士兵把守,她根本逃不掉。
司徒烈已松開她手上的繩索,對她道:“替我寬衣。”
蘇綰青松了一口氣,寬衣意味著司徒烈要脫光光,脫光光就意味著她有機會拿到那柄劍。她出身于軍人世家,從小跟著父親學了些擒拿格斗的技巧,雖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要關鍵時刻能頂用就行。
司徒烈牽著她策馬騎行時,已知她并無半分武功底子,是以將佩劍取下隨意往幾上一擱。往浴桶邊一站,等著蘇綰青為自己寬衣解帶。
他原以為蘇綰青會抗拒,沒想到,她竟然二話不說湊上來手腳麻利地三兩下就將自己扒了個精光,“好了,快去洗洗”,他聽見她輕快且愉悅地對自己說。
司徒烈有些狐疑地盯著蘇綰青,很不對勁兒。通常,不對勁兒的人和事都意味著危險即將發生。司徒烈將眼光移到了幾上的煜輝劍……(注:此劍跟隨司徒烈多年,在《天下傳說之秋水》第七十七章亦曾出現此劍。)
蘇綰青背對著那柄放在幾上的長劍,心中盤算,“只要能哄著司徒烈乖乖進浴桶,就能搶先一步拿到那把劍,就能制服司徒烈,要他下令放我離開。”
司徒烈低頭瞧著眼前的“小白鼠”,低沉地笑:“阿丑,一起洗。”
蘇綰青在心中冷笑:“果然是個無恥的登徒子,待會便讓你知道什么叫做色字頭上一把刀!”她想到司徒烈光著身子脖子上橫亙著一把鋒利長劍時的情形,心情大好,居然帶著幾分柔媚,笑意盈盈地答:“你先進去。”
司徒烈心下了然,卻毫不猶疑地邁著大長腿跨進了浴桶,“現在,你可以進來了?”他朝她露出一種奇怪的笑容,這笑容并不真誠,甚至帶了兩分譏誚。
蘇綰青柔聲道:“那你乖乖把眼閉上,乖乖數數,我怕羞。”她說這話時,可沒有半分羞怯的意思。
司徒烈似笑非笑:““我數到幾時可以睜眼。”
“十,數到十。”蘇綰青聲音軟得能夠拉絲,“不許睜眼。”
“好”司徒烈竟然如此聽話地閉上雙眼,開始數數。
當他數到六時,寒光閃閃的煜輝劍已橫在他修長的脖頸處,“想要活命的話,下令放了我”他聽見蘇綰青緊張不安強做鎮定的聲音。
他笑了笑,“我還沒數到十”,話音未落,蘇綰青感覺握劍的手一麻,寒光一閃,“哐啷”一聲,劍已落入司徒烈掌中,而她整個人身子一軟,反被司徒烈帶入水中……
現在,這把劍橫亙在蘇綰青雪白的脖頸上,拿劍的人輕笑著對她道:“阿丑,你知道嗎?從我九歲以后,再也沒有人能拿劍指著我,連靠近都不行!”
他的聲音忽而變得比劍光更冷,更森寒:“那些想要取我性命的人,都下了地獄。所以,阿丑,我該怎么處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