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子的隊伍才開張2
- 鋼鐵抗戰:穿越1937
- 豪兒哥
- 8490字
- 2025-06-12 20:25:11
魔都,慎昌洋行一間裝修考究的辦公室內,厚重的紅木辦公桌上鋪陳的不是普通訂單,而是衛遠遞來的、足以武裝一支加強連的裝備清單。
“一個連的制式步槍加蘭德M1……湯姆森沖鋒槍配齊備用彈匣……勃朗寧重機槍班組……60毫米迫擊炮兩門及其炮組所需彈藥基數……M1911A1手槍配發軍官……各類手雷……”
徐嘉盛的目光在清單上一行行掃過,越看心頭越是驚跳。
上次那批裝備還能勉強用“看家護院”、“防備土匪”遮掩,這次清單的規模和火力配置,已經赤裸裸地指向了一個目標—組建一支成建制的正規部隊。
徐嘉盛再次抬頭看向坐在對面沙發里,神態自若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衛遠,這位“衛老弟”的背景,越發顯得深不可測。
“徐老哥,這批武器采購可有困難?”衛遠的聲音打斷了徐嘉盛的沉吟。
徐嘉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疑慮和一絲即將賺到傭金的興奮,要知道上次衛遠一出手就是20兩黃金比他3個月薪水都要高,說到底他也是給洋行打工的,賺錢嘛不丟人。
他搓了搓手,臉上堆起商人特有的笑容:“難?對你老弟開口的事,難也要變通辦到!只是……”
徐嘉盛壓低了聲音,身體微微前傾,帶著試探和一絲了然,“這批軍火,可就不是看家護院那么簡單了吧?老弟,你老實告訴老哥,是不是……替哪位大人物操辦的?”
他說著,隱晦地用手指朝天花板的方向點了點。
衛遠笑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拿起桌上的高腳杯,呷了一口溫熱的英式紅茶,目光坦然地迎向徐嘉盛:
“老哥是明白人,有些事情何必說得太透?這世道,買點槍炮防身,或者做點別的什么保命的買賣,不也是人之常情?關鍵是……”他將茶杯放下,身子同樣前傾,伸出一只手,五指張開,正反翻動了一下,“事成之后,辛苦費,這個數。”
十根大黃魚!
徐嘉盛的心重重一跳,臉上最后的疑慮瞬間被金燦燦的光芒驅散了。
他豪爽地一巴掌拍在清單上,聲音洪亮:“好!痛快!老弟你夠意思,老哥我也不是沒擔待的人!這批貨,包在老哥身上!就算從馬尼拉、從港島調,也一定給你湊齊!一周時間!最多一周內,給你運到外灘倉庫!”
風險?呵呵,巨大的收益面前,軍火商人最擅長計算的就是風險與收益的天平。
正事敲定,氣氛輕松下來,徐嘉盛也瞥見了衛遠這次帶來的幾個紙箱:“老弟,那幾箱是……?”
衛遠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一點小玩意,晚上約了史老板、貝總百樂門消遣,正好一起帶過去瞧瞧。”
當晚,魔都百樂門。
奢靡的爵士樂流淌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下,空氣中混合著名貴香水、雪茄煙和酒精的濃郁氣息。
舞臺中央,盛裝的舞女們扭動著腰肢,薄紗裙袂翻飛,珠光寶氣閃爍,縱情聲色的男女在舞池中相擁旋轉,衣香鬢影間,全然忘卻了遠方戰火的陰霾。
這里是醉生夢死的孤島天堂,與外面那個餓殍遍野、血火交織的世界,仿佛存在于兩個平行的時空。
史志鴻、徐嘉盛、貝翰思和衛遠占據著前排視野最佳的卡座,面前的矮幾上擺滿了各色洋酒和精致的點心。
史志鴻摟著新捧的花魁,徐嘉盛叼著雪茄,貝翰思端著威士忌慢慢搖晃,目光都饒有興致地在臺上流連。
衛遠靠在柔軟的絲絨沙發里,感受著這與徐家凹截然不同的繁華與墮落。
他抽著哈瓦那雪茄,目光偶爾掃過舞臺,看似享受,心思卻早已飄遠,飄向了那簡陋但充滿生機的磚窯廠營地,飄向了那一百五十多雙混雜著敬畏、茫然和渴望的眼睛。
等到一曲終了,舞女們退場休息,氣氛稍歇,衛遠才拍了拍手,示意侍應生將他帶來的幾個紙箱搬了過來。
“幾位老哥,這是兄弟這次帶來的小玩意兒,”衛遠笑著,親手拆開紙箱。
也順道請幾位哥哥掌掌眼,看能不能入得了上海灘太太小姐們的法眼。”
紙箱掀開,里面整齊碼放的,竟然是大量用透明玻璃紙獨立包裝的……絲襪!
考慮到手表、鉆石售價比較高,需要一定的時間消化,衛遠這次沒再帶鉆石、手表之類,而是帶來了一批后世常見的尼龍制品-絲襪,但帶來的沖擊力,卻絲毫不減。
史志鴻離得最近,下意識抽出一條,入手觸感極其光滑、輕薄且富有彈性,絕非時下常見的絲綢或棉線襪可比。
一條是深邃神秘的黑色,另一條則是接近膚色的肉色。
史志鴻不禁眼睛一亮:“這……這是美國的尼龍絲襪?!”他一把奪過一條肉色的,對著旋轉舞臺燈的光芒仔細打量。
只見那薄如蟬翼的絲襪在燈光下呈現出朦朧的半透明感,絲襪腳趾部位和上方襪筒的處理精細無比。
“天哪,真的是!比絲綢還薄還韌!怎么……這做工?老弟你……”
徐嘉盛也湊了過來,老花眼鏡滑落到鼻尖,仔細辨認著:“三十年開始在美國出現的稀罕物……全世界也只有花旗國的杜邦公司能生產,供不應求,太太小姐們搶破了頭!每條……每條要四五十大洋!”
說完徐嘉盛倒抽一口涼氣,看向幾個滿滿當當的紙箱,“衛老弟,這……三千條黑色,三千條肉色?你是把杜邦公司的庫房搬空了嗎?!”
衛遠矜持地抿了口酒,笑意更深了些:“一點門路罷了,幾位老哥覺得,這東西在魔都,能值多少?”
“值多少?!”
史志鴻搶著回答,手一揮道:“這他娘的就是行走的大洋!有價無市!四五十大洋那是牌價,真上了太太們的眼或者送到黑市去,翻個跟頭也常見!老弟,這東西,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老史說得對!”徐嘉盛腦子飛速運轉,“魔都、金陵、港島、津門……多少富貴人家的女眷求之不得!這貨交給我洋行運作,保證是……”
他想到剛才的軍火大單,再看看眼前這幾箱絲襪,覺得自己簡直遇上了財神爺!
貝翰思比較冷靜,他推了推眼鏡,計算道:“我們三家聯手,每條按三十塊大洋結算給你老弟,如何?這樣我們還有巨大的利潤空間去分銷。老徐主內銷,我走港島、南洋的路子,老史……嗯,他有的是辦法送到該送去的地方。”
三人迅速交換眼神,達成了攻守同盟。
衛遠心中暗笑,三十塊大洋的成本?在現代,這些批貨真正的生產成本簡直不值一提。
但衛遠面上不動聲色,露出“痛下決心”的表情:“行!既然三位老哥聯手給兄弟兜底,我也不能讓老哥們難做,每條就按三十塊大洋算!”
六千條絲襪,十八萬大洋,又輕輕松松地落入了衛遠的腰包,且成本微乎其微。他
此刻衛遠心中暗下決心:回去就大量采購巴黎世家的高端貨,加點花紋、刺繡、特殊包裝,必須每條批發價賣它五十塊大洋!
美酒佳肴,絲襪這個新的賺錢生意更是讓在座幾人眉開眼笑。
酒酣耳熱之際,衛遠放下酒杯,正色道:“還有件事,想拜托幾位老哥。小弟在老家搞了支護院隊伍,人是招了不少,但都是鄉下粗漢,怎么耍槍炮棍棒還湊合,要說到訓練隊伍,那就兩眼一抹黑了。”
“小弟琢磨著,得請幾個真正懂行的老手來當教官,最好是上過正規軍校,或者講武堂出來的,再不濟,也得是在正規部隊里真刀真槍干過,能帶兵的。”
衛遠頓了一下,語氣誠懇,“幾位老哥在魔都根基深厚,人面廣,不知道有沒有門路,幫兄弟引薦幾個這樣的人物?酬勞方面,絕對從優!”
“訓練教官?”史志鴻摸著下巴沉吟。
“帶過兵,真打過仗的……”他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哎!老徐,貝董,你們記不記得我上次提過我家三姨太那個遠房親戚?就是88師那個……”
“哦!對!”史志鴻猛地一拍大腿。
“瞧我這記性!我家三姨太有個遠房表哥,叫葉子良,就住在寶山那邊!老家是湘南的,原來在國軍88師當排長,在蘇州河跟鬼子死磕過,腿被小鬼子的擲彈筒炸傷了,落了個傷殘,硬是撿了條命回來!現在在家養著呢!聽三姨太念叨過,窮得快揭不開鍋了,老娘還病著,整天愁的不行。”
哦,對了!”史志鴻補充道:
“他好像還有兩個同鄉戰友一起退下來的,叫什么羅大有、李忠的,情況也差不多。88師這次被打得實在太慘,像他們這樣傷退下來的老兵聽說不少呢。”
“要找正兒八經跟小鬼子見過真章,會玩命敢玩命的,這種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最合適!老弟你覺得怎么樣?有興趣的話,我回頭就讓人捎個信,叫他們明兒個來見見你?”
“88師?!”
衛遠心中猛地一震!這三個字在他記憶深處掀起了波瀾。
德械師!國軍花重金打造的德械樣板部隊!真正的精銳,全套德式裝備德式訓練!衛遠之前還在愁去哪找打過仗有帶兵經驗的軍官,結果真是瞌睡了送枕頭!而且還是跟當下最大的敵人-日軍,血戰過不止一次的鐵血老兵!
“有!太有興趣了!簡直就是為兄弟量身定做的!”
衛遠毫不掩飾眼中的興奮和渴望,他端起酒杯,“史老哥,這事就拜托你了!務必請過來!事成之后,老弟另外重謝!”
翌日清晨,陽光明媚。
魔都近郊,一處由洋人經營、設施奢華的跑馬場。
綠茵場修剪得一絲不茍,空氣里飄蕩著青草和馬廄特有的混合氣息。
幾位騎手身著精致的西洋獵裝,腳蹬锃亮的皮靴,正策馬緩行于訓練場上。
史志鴻、徐嘉盛、貝翰思各自騎著一匹毛色油亮、體格勻稱的純血馬,動作嫻熟,他們身側,衛遠略顯笨拙地端坐在一匹高大的栗色母馬背上,緊緊攥著韁繩,身體隨著馬匹的步子微微晃動,額角甚至滲出細密的汗珠。
前面領路的白人訓馬師不時回頭,提醒他放松身體,保持核心穩定。
歐洲高頭大馬寬闊的骨架和腳下離開堅實地面的感覺,讓習慣了腳踏實地的衛遠感到陣陣心驚,每一次馬匹輕微的加速或轉向都讓他肌肉緊繃。
“衛,你的手臂要放松,要跟它的節奏,不是對抗……”訓馬師中文說的很是生疏。
就在這時,一名穿著白色侍應服的服務生快步從場邊跑了過來,在幾步外停下,恭敬地對場中衛遠幾人道:
“史先生,外面來了三位客人,穿著軍裝,其中一位還拄著拐棍,說是應邀前來拜見,這會兒正在大門口等候。”
史志鴻眼睛一亮,勒住馬韁,帶著笑意看向一旁的衛遠。
雖然衛遠正全神貫注與胯下的母馬“溝通”,努力想按照訓馬師的指導放松身體,但聽到“舊軍裝”、“拄拐棍”這幾個關鍵詞,精神頓時一振。
他費力地拉住韁繩,讓馬停下來,抹了把額頭的汗。
“哈哈,衛老弟,聽見沒?你要的人到了!”史志鴻翻身下馬,動作利落。
“怎么樣,一起去見見?”
衛遠也連忙點頭,在訓馬師的幫助下,頗為狼狽地從馬背上翻了下來,雙腳重新踩在草地上的一剎那,心底才重新生出一種踏實感。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來,衛遠的狼狽和史志鴻的促狹。
“當然要見!”
衛遠拍了拍馬褲上的灰塵,接過侍應生遞來的溫熱毛巾擦了擦手臉,“走!”
跑馬場富麗堂皇的賓客休息室內,柔軟的地毯吸去了腳步聲。
當衛遠和史志鴻推門而入時,三名身著略顯陳舊、洗得發白的國軍黃綠色卡其布軍服的漢子,如同聽到命令般立刻停止了挺直的軍姿站立,但僅僅是放下微微僵硬的肩膀,眼神依舊銳利,齊刷刷地望向門口。
盡管傷痕累累,中間那人左小腿打著厚厚的石膏,拄著一根粗制的木頭單拐(葉子良),右邊一個年輕些的漢子小臂纏著繃帶(羅大有),左邊那個身材敦實些的則額角還貼著一小塊紗布(李忠)——他們站在那里,如同一桿桿受傷但依舊不肯折斷的標槍,身上的肅殺之氣和軍人烙印并未因襤褸的舊軍裝而有絲毫減弱。
那種從千軍萬馬中沖殺出來、無數次面對死亡洗禮后沉淀下來的氣息,瞬間就讓室內奢靡安逸的氛圍為之一肅。
衛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眼前這三個傷痕累累的漢子,與昨日磚窯廠里那群穿著嶄新德式軍裝卻難掩農家子弟本色、更多是興奮和好奇的新兵蛋子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這是一種本質上的不同,一種只有用血與火淬煉才能鑄就的不同。
他們的眼神是冷的,帶著一種對世事近乎麻木的堅韌;他們的腰背習慣性地挺直,不是因為刻意表現,而是長年累月軍事訓練的烙印。
他們皮膚黝黑粗糙,指關節粗大有力,衛遠注意到幾人的右手,虎口和食指指節處厚厚的老繭清晰可見,那是長期握槍的結果。
好漢子!衛遠內心由衷地贊嘆了一聲。
“都坐吧,別站著說話了。”
史志鴻擺了擺手,當先在主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衛遠也走到沙發旁坐下,目光沉穩地打量著三人。
衛遠溫和地示意三人落座在旁邊的長沙發上,沒有過多客套寒暄,直接問道:“聽史老板說,三位都是88師的老兵?”
葉子良雙手扶拐,身體依舊挺直地坐在沙發邊緣,聞言點頭。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湘南口音:“報告先生,是!在下葉子良,原88師523團三營二連一排排長!”
說完他指向身邊的兩人,“這是羅大有,我排的班長;這是李忠,師屬炮兵團二營的炮兵分隊長。”
他的語氣簡潔有力,習慣性地報告著番號和職務,仿佛回到了軍營點卯的肅殺時刻,另外兩人也跟著微微挺直了腰。
“嗯,”衛遠微微頷首,目光在三人傷處掃過。
“說說,都怎么傷的?還有,既然為國負傷,怎么沒留在部隊,反而……?”他沒有點破眼前的窘迫,但意思已經很明確。
短暫的沉默后,葉子良低沉的聲音響起,不帶什么情緒,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回先生的話。我是去年在蘇州河擋鬼子沖鋒的時候,挨了他們擲彈筒一下,彈片削進小腿骨頭里,差一點……”他拍了拍石膏,“鋸掉。”
羅大有的胳膊是在外圍陣地爭奪側翼火力點的時候,被鬼子三八大蓋穿了,傷了筋。”
“李隊長更兇險,他們炮兵陣地被鬼子飛機炸了,火炮全毀,人也埋了半截,給扒出來時腦袋給炮彈皮刮去一大塊肉,內臟也震傷了。”
“軍醫院的德國醫生給我們三個看過,說能撿回條命已經是圣母瑪利亞保佑,但……因為受傷嚴重,干不了重活,也跟不上以后的長途行軍作戰了。”
羅大有接口道,語氣帶著點不甘心:“上面下了命令,所有不適合再服役的重傷殘兵,統一……恩養回鄉。”
他刻意把“遣散”換成了不那么刺耳的“恩養”,“給發了一點路費,讓回家好好養傷。”
“家里老娘病著,那點錢……撐不了幾天。”
李忠悶悶地補充了一句,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一塊補丁,沒有說傷,也沒有訴苦,但那份窘迫和生活的重壓清晰可見。
衛遠靜靜地聽著,他能想象到那血流成河的戰場,能想象到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絕望,更能想象一個曾經揮斥方遒的精銳軍人,因傷殘被棄若敝履、連養家糊口都成問題時的巨大落差感。
他心里最后一點顧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挖到寶的興奮感,專業炮兵!這更是意外之喜!
“哦?”衛遠臉上露出理解的神色,隨即話鋒一轉,“在88師,干到排長、班長、分隊長,不容易,是真本事,槍法……應該都還行?”
“不敢說百發百中,但命令所至,彈無虛發!”葉子良回答得很硬氣,那是屬于精銳德械師軍人的自信。
衛遠笑了,笑容里帶著一絲考較的意味。他從自己隨身穿著的大衣口袋內(一個合理的掩護),摸出了一支閃著冷硬藍光的柯爾特M1911A1手槍,“啪”地一聲拍在了光滑的玻璃茶幾上。
“既然是真本事,那就不怕亮出來。三位,敢不敢現在就給我……嗯,給幾位老板,亮一手?”
衛遠的語氣帶著些江湖氣,目光掃過史志鴻等人,“別誤會,不是信不過史老板介紹的人,就是親眼見識見識兄弟們的真功夫!至于報酬,”
衛遠身體微微前傾,笑容變得誠懇,“我衛遠別的沒有,就是敬重真英雄、真漢子!只要確實有本事,酬勞方面,絕對讓你們滿意!”
葉子良與羅大有、李忠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明白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衛先生”是在考察他們的本事。
在部隊里,有亮本事的機會就意味著機會本身!葉子良沒有任何猶豫,伸手抓過茶幾上的手槍。
他的動作異常流暢,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韻律感:右手食指靈巧地壓下卡筍,彈匣“啪”地一聲滑落到左手掌心,無需低頭確認,拇指在托彈板上輕輕一按,黃澄澄的子彈整齊的壓在彈簧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即彈匣“咔噠”一聲被干凈利落地插回握把。
伴隨著左手將槍套筒順勢一拉到底,發出“嘩啦”一聲金屬摩擦的脆響,子彈上膛的聲音幾乎同時完成!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最后“咔”的一聲輕響,是拇指干脆利落地撥開了手動保險。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余動作,行云流水,仿佛這冰冷的鋼鐵是他手臂的自然延伸,他右手穩穩持槍,槍口自然下垂指向地面,眼神銳利地看向衛遠。
旁邊的羅大有和李忠看著葉子良這一手,臉上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衛遠的心臟再次不爭氣地加速跳動起來。
這可不是什么保安隊或者土包子里打槍放炮練出來的野把式,這是真正職業軍人才具備的戰術素養!
單單這幾個動作,那握槍的穩定感,每一個步驟的銜接和力度感,就足以讓徐家凹營地里那些剛剛學會開槍的新兵汗顏了。
“好!”衛遠忍不住喊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愈發真誠,“走!外邊有現成的靶場!”
馬場的角落,專門辟出了一塊供有錢人子弟玩耍射擊的靶道,50米外,豎著幾個用于騎射練習的箭靶草垛。
衛遠站在一側,對在侍應生擺好的簡易手槍位前立定的葉子良三人說:“規矩簡單,每人七發子彈。”
說完衛遠指了指五十米外的草靶,繼續開口道:“打那草垛上掛的箭靶,紅心十環,只要命中紅心,或者七發子彈加起來,總環數過五十環,”他比了個五的手勢,“就算過關!”
葉子良點點頭,他一手扶拐,側身站立,左手拄穩單拐作為支撐,右手自然抬起手槍。
他沒有刻意做瞄準狀,幾乎是憑著一種肌肉的記憶和感覺,在舉槍完成的剎那間,搭在扳機上的右手食指便開始了果斷的扣動!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聲干凈利落、間隔均勻而快速的槍聲驟然響起!巨大的回響震蕩著空曠的馬場。
硝煙還未完全散開,五十米外那個厚實的草垛上,用作箭靶的木板上,紅心區域赫然出現了一個密集的彈孔簇!七發子彈,無一脫靶!衛遠從侍應生遞來的望遠鏡里看得分明,最遠一顆子彈距離中心也不過半個拳頭的距離!這幾乎是抵近射擊的成績!恐怖的控制力和準頭!
“好槍法!”旁邊的史志鴻、徐嘉盛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貝翰思也連連點頭,他雖然不懂軍事,但這種指哪打哪的功夫也看得出厲害。
羅大有緊隨其后,他也是側身站立,沒有拄拐的左手叉在腰間增加身體的穩定性,右手抬槍就射,速度稍慢于葉子良,但也如雨打芭蕉,同樣七聲槍響。
望遠鏡里看去,紅心中彈兩三發,其余散布稍遠,但七發子彈都密集地釘在靶子上七環以內的區域,總環數絕對遠超五十!
輪到李忠,他沒有槍傷困擾,站得最穩,但他開槍的方式明顯不同他采用的是半跪姿,左手托住右手手腕穩定。
他沒有追求極致的速度,而是更注重每一槍的停頓感和節奏,他瞄準的時間稍長一些。
“砰!”“砰!”“砰!”……
同樣是七槍,節奏穩定,甚至帶著某種韻律。
靶子上,子彈散布點呈現出一個稍大些的散布面,但核心區域也有兩顆命中靶心,最遠的一顆彈孔出現在靠近八環的邊緣線附近。
“報告先生!炮……炮兵打手槍,玩得少!”李忠臉上掠過一絲赧然,起身大聲報告。
但他七發子彈散布在五十米的箭靶上,總環數超過六十環卻是毫無疑問的!
衛遠放下望遠鏡,臉上已然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和滿意。這
簡直是白撿的寶貝!一個槍法頂尖的步兵排長,一個穩健的步兵班長,還有一個在炮兵這種技術兵種里都能把制式手槍練到這種地步的炮兵分隊長!而且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真老兵!
他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看著三人,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誠意:
“三位兄弟,愿意屈就,來我那兒當教官嗎?月餉一百塊大洋起!平時額外有補貼,逢年過節有紅包,傷藥我給你們弄最好的!如果后面還有帶隊伍上戰場建功立業的心思……按功行賞,只多不少!”
一百塊大洋!葉子良、羅大有、李忠三人同時愣住了!他們在88師算是國軍里面待遇好的,每月的軍餉加上補貼也不過5塊大洋!
更何況是現在!三人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隨即化為深深的激動和一種終于找到出路的釋然。葉子良甚至下意識地松開了拄拐的手想要挺身立正敬禮,拐杖啪嗒一聲倒在地上。他毫不在意,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大聲應道:“先生如此厚待!葉某(羅大有、李忠)……愿效犬馬之勞!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三天后。
“吁——!”
隨著車夫一聲吆喝,兩輛租來的西洋樣式雙轅馬車,載著衛遠以及他此次上海之行最重要的“成果”——葉子良、羅大有、李忠三名老兵教官,緩緩停在了徐家凹磚窯廠煥然一新的營門外。
王景福帶著手下幾個得力兄弟早已等候多時,看見馬車停穩,趕忙上前殷勤地扶著衛遠下來。
“衛長官,您可回來了!您看看……”王景福正準備匯報營地這兩天平整道路的工作,目光卻被跟在衛遠身后下車的三個陌生面孔吸引住了。
三個同樣穿著簇新德式M36野戰服(衛遠在離開上海前特意從系統里拿了幾套讓三人換上)的軍官。
這軍裝穿在三人身上,感覺卻截然不同,沒有新隊員們的笨拙和不自在,只有一股貼合身體的老練硬朗。
那三人眼神銳利如鷹隼,動作間帶著一種凝練的力量感,如同出鞘的刀鋒,他們的目光掃過營地、掠過門口這群埋頭修路的莊稼漢,習慣性地評估著防御工事(簡陋的籬笆墻)。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正在營地外喊著號子、揮動鐵鍬和石碾奮力平整地面的隊伍時,那種散亂的協作、動作的拖泥帶水、甚至個別偷懶的小動作……瞬間讓葉子良的眉頭皺了起來,幾乎擰成一個川字。
羅大有抱著手臂,面無表情,眼神里卻透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不滿意,李忠的目光則更多地停留在營地邊緣的土質結構和開闊地帶上,似乎在衡量著什么。
一股凜冽的、屬于戰場老兵對菜鳥新兵的強烈對比感,無聲地彌漫開來。
衛遠臉上帶著輕松的微笑,沒有立刻回答王景福的介紹,反而對著三位教官,指向眼前初具規模的營地和那群揮汗如雨的新兵:
“三位教官,請!咱們這點小家當,還有這群剛放下鋤頭的泥腿子,以后可就要仰仗各位的真本事了!”
葉子良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目光從那些新兵身上收回,直視衛遠,聲音低沉卻堅定:“請長官放心!只要按章法操練,能吃飯,不怕死……這些人,三個月后,就能變成一群能咬死豺狼的好兵!”
他話語中那股鐵血磨礪出的自信,讓旁邊的王景福等人心頭都是一凜,下意識地站得更直了些。
衛遠點點頭,笑容更深。
兩次魔都之行換來了大把銀元,銀元換來了嶄新的武器彈藥,而現在,他最重要的戰力倍增器—專業的教官也終于到位了。
真正的淬煉,即將在這座磚窯廠里,在這群被美式裝備武裝的泥腿子身上,殘酷而堅定地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