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歸墟之影
暮色如墨,浸透了寧榮街的飛檐斗拱。賈璘的馬車碾過青石板,車轅上的銅鈴發出破碎的回響。他望著車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朱門,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那卷泛黃的詩稿——那是他在姑蘇云隱寺修行三年,于晨鐘暮鼓間寫就的《離魂集》。
府內燈火次第亮起,恍若星河墜落人間。賈母顫巍巍地撫著他消瘦的面龐,渾濁的老淚滴在他月白長袍上:“我的兒,可算回來了......“王夫人在旁抿著帕子,眼神里交織著欣喜與疑慮。唯有寶玉沖上來抱住他,發間的通靈寶玉撞得叮當響:“二哥哥,快給我看看你寫的詩!“
眾人簇擁著賈璘來到沁芳亭。亭外荷塘浮著殘月的倒影,水面上漂著幾片殘破的荷葉,恰似他漂泊的心緒。丫鬟們捧來筆墨,寶玉搶先鋪開宣紙,笑道:“二哥哥且題一首,讓我們瞧瞧這三年的造化!“
賈璘執筆沉吟。墨汁在硯臺里暈染成漩渦,恍惚間化作云隱寺后山的迷霧。他揮毫寫下:“殘荷承露泣,冷月照孤舟。欲問歸時路,煙深鎖古丘。“筆鋒蒼勁如枯藤,字里行間透著禪意與蒼涼。
黛玉倚著朱欄,素手輕輕撥弄頸間的珊瑚念珠。她望著詩稿,眼底泛起漣漪:“好一個'煙深鎖古丘',倒像是參透了人生無常......“話音未落,寶釵已接口道:“只是太過凄清了些,到底該寫些春和景明的句子才是。“
眾人正爭論間,賈璘的目光與黛玉相撞。她今日穿著月白綃紗裙,鬢邊斜插著一支玉簪,恍若月下仙子。那雙含情目里流轉的波光,竟比他詩中描繪的月色還要動人。這一刻,他忽然明白,所謂參禪悟道,終究抵不過這一眼心動。
二、詩境迷蹤
次日,李紈邀眾人至稻香村評詩。案上擺滿了新采的桂花,香氣氤氳間,詩稿如雪片般紛飛。探春寫了《秋夜感懷》,湘云作了《詠菊》,眾人各展才思,唯有黛玉默默坐在角落,手中的團扇輕輕搖晃。
賈璘逐一審閱詩稿,時而點頭,時而蹙眉。當看到黛玉的《葬花吟》時,他呼吸一滯:“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詩句如泣如訴,將生命的脆弱與無常描繪得淋漓盡致。他抬頭望向黛玉,見她正望著窗外飄落的桂花出神,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林妹妹此詩,當真是驚才絕艷。“賈璘由衷贊嘆,“只是太過哀傷,倒讓人心疼。“黛玉聞言輕笑,眼中卻含著一絲苦澀:“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在二爺眼中,或許只是小兒女的傷春悲秋。“
兩人正說著,忽聞園外傳來一陣喧鬧。原來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她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裳,扛著一筐新鮮蔬菜,咧著嘴笑著:“給老祖宗請安啦!“眾人見她土氣的模樣,忍不住掩嘴而笑。
賈母拉著劉姥姥的手,笑得合不攏嘴:“快起來快起來,難得你大老遠跑來!“劉姥姥一邊謝恩,一邊從懷里掏出幾個烤紅薯:“這是自家種的,甜著呢,給少爺小姐們嘗嘗!“
三、靈犀相通
賈璘望著劉姥姥粗糙的雙手,忽然想起云隱寺外那些貧苦的百姓。他命人取來十兩銀子,又挑了幾件半新的衣裳:“姥姥辛苦了,這點心意請收下。“劉姥姥受寵若驚,撲通一聲跪下:“使不得使不得!二爺真是菩薩心腸!“
黛玉見此情景,心中暗暗贊嘆。她望向賈璘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溫柔——這個曾出家修行的男子,既有佛性的慈悲,又不失世俗的溫情,恰似她夢中的良人。
當晚,月色如水。賈璘獨自在沁芳亭徘徊,忽見一抹倩影從廊下閃過。是黛玉,她抱著一卷詩稿,腳步輕盈如蝶。“這么晚了,林妹妹怎么還在園中?“賈璘迎上前問道。
黛玉臉頰微紅:“睡不著,出來走走。正巧遇到二爺,不如再切磋切磋詩藝?“說著展開詩稿,竟是一首新作:“冷月葬花魂,幽思寄寒星。愿化清風去,相伴到天明。“
賈璘凝視著詩句,心中泛起漣漪。詩中暗藏的情意,恰似月下的溪流,雖不張揚,卻潺潺不絕。他抬起頭,目光灼灼:“林妹妹,這詩......可是為我而作?“
黛玉嬌羞地低下頭,手中的團扇絞著裙帶:“二爺若是覺得好,便收著吧。“話音未落,一陣夜風吹過,卷起她鬢邊的發絲。賈璘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臉頰,兩人皆是一怔。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月光為他們披上銀紗,荷塘里的殘荷輕輕搖曳,似在為這對璧人祝福。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驚起一灘宿鳥,卻驚不散這滿院的柔情蜜意。
四、混沌初開
正當二人情意繾綣時,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晴雯,她跑得氣喘吁吁:“二爺,林姑娘,老祖宗叫你們過去呢!說是劉姥姥在綴錦樓鬧出笑話了!“
眾人趕到時,只見劉姥姥戴著賈母的鳳冠霞帔,正歪坐在榻上。她手里舉著瑪瑙酒杯,嘴里嘟囔著:“這酒可真香啊!比俺們村的米酒強多啦!“眾人見狀,笑得前仰后合。
賈母笑得直抹眼淚:“你這老貨,倒會作弄人!“劉姥姥見勢,立刻摘下鳳冠,跪在地上:“老身該死,老身該死!不過這鳳冠可真沉,戴著腦袋都抬不起來!“
賈璘與黛玉相視而笑。這一刻的歡樂,與方才的柔情形成奇妙的反差,恰似一首跌宕起伏的詩篇。生活的詩意,或許就藏在這悲喜交織的瞬間,藏在這貴族與村嫗的碰撞里,藏在這混沌與秩序的交融中。
夜深了,劉姥姥枕著新得的綢緞被子,在暖閣里鼾聲如雷。賈璘送黛玉回瀟湘館,月光下,兩人的影子漸漸重疊。命運的絲線,早已在這大觀園的詩酒歡歌中,悄然編織出一段刻骨銘心的情緣。而這園子,這座被時光遺忘的烏托邦,正見證著一段段抽象而又真實的故事,在混沌與秩序的夾縫中,綻放出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