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姆拿著那把銹跡斑斑的鐵鉤和竹制探桿，工具袋里還裝著蠟燭，一把錘子還有鉤網和破爛濾篩，開始前往自己的工作地點。

之前他還要和其他人合作但這段時間他已經可以獨立完成一個下水道的疏通了。

這讓他的工資更高，不過相應的危險系數也更加的大，一個人死在下水道里面估計都要等下一個下水道清潔員來才能發現。

他這次的工作地點是在扎維里集市后面的一條小巷子里。

扎維里集市是印度黃金貿易的中心，全印度百分之四十五的黃金交易都在這里，這里擁有2萬名金匠，每天客流量可達50萬，有非常多的有錢人或者外國人會來這里買黃金。

不過這次找薩利姆疏通下水道的卻并不是那些金店的老板或者員工而是貧民窟的窮人。

那些金店的后面的小巷子里有一條排水道，幾乎所有金店的排水都要經過這一條排水道，所以這條小巷子內也發展出了一條產業鏈，那就是淘金。

那些貧民窟的窮人會將這條排水道的里的污泥給挖出來，然后不斷沖洗就可以發現里面有金店打造首飾時損耗的金粉，幸運的還有可能淘到一兩克黃金。

這些貧民窟淘金客最討厭的就是下雨，因為下雨可能會將污泥里面的黃金給沖走，但最讓他們害怕的還是下水道堵塞，他們這項工作是見不得光的，這是在吃有錢人手指縫里流下來的一點渣渣。

如果下水道堵塞還弄出異味的話，那些人肯定會來查看，他們這項工作就會被發現，有錢人手中的渣渣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在知道有人在淘金后，那些工匠肯定會小心自己之前可能隨手弄掉的金粉，而且還有可能會有人向他們收取淘金的費用，所以他們的這項工作一直都開展得十分小心翼翼。

所以在那些異味影響到旁邊的工匠前，他們要找人將問題解決。

巷子盡頭的排水口邊，污泥堆得像座小山，旁邊的黑水泛著油光，一股說不清是腐肉、尿漬、藥水和動物尸體混合的惡臭撲鼻。

十幾個衣衫襤褸的淘金客正焦急地圍著那個泛著惡臭的排水口。

“終于來了！再堵下去，金店的人就要發現了！”當他們看見薩利姆過來，立即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臭味對薩利姆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但是他看著那個黑水還是一陣皺眉，看這情況八成又是有什么東西死在里面然后將下水道給堵了。

這種情況在印度實在是太常見了，但每一次將那些泡的發脹的阿貓阿狗的尸體給撈上來時還是讓他有些犯惡心。

不過他還是開始脫身上的衣服，畢竟再不喜歡的工作，在貧窮面前都不算什么。

他握緊自己胸口上的白牛吊墜，開始默念祈禱，薩利姆已經見到很多和他一樣的下水道清潔工死掉了，不是被毒氣給毒死，就是下水的時候灌了兩口糞水直接嗝屁。

所以他花了不少錢在神廟里買了這個吊墜，他相信神明會保佑他接下來的工作順利。

在祈禱完后，薩利姆捏著鼻子，一頭扎進漆黑的污水里，渾濁的水流裹挾著腐爛的碎屑拍打在他的臉上，他強忍著嘔吐的沖動，摸索著向前游動。

“圣主保佑……”

他胸前的白牛吊墜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他的祈禱。

水下能見度幾乎為零，他只能靠手指觸摸來判斷堵塞的位置，很快，他摸到了一團纏在一起的纖維物，可能是破布、頭發，或者其他什么惡心的東西，他用力拉扯，終于在口中的氧氣快要耗盡前，把那個東西給撈了上來。

“呼呼呼……”薩利姆趴在溝邊劇烈喘息，他扭頭看著自己手里剛剛撈上來的東西，還好只是一團破布，不是什么惡心的東西。

在他將堵住排水口的破布給拿出來后，那些水流開始恢復正常流動。

為了不讓外面的人知道這里的事，那些淘金客還拿來水給薩利姆洗澡，之前每次通完下水道后薩利姆都要在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中，滿大街的找水，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待遇。

就在薩利姆洗完澡、換好衣服，正準備離開巷子拐進大街時。

轟隆！

一聲恐怖的巨響傳來，像是天塌地裂一般，猛然在不遠處的集市主街方向炸響，劇烈的沖擊波掀起塵土，巷子兩側破舊的磚墻好像都晃動了一下。

薩利姆被突如其來的爆炸震得踉蹌幾步，差點再次跌進旁邊的臭水溝里，他猛地抬頭，只見扎維里集市中央的方向騰起一團巨大的黑煙翻滾著沖上天空。

他緩慢的探出頭看向街道外面，但當看清外面時，薩利姆的瞳孔劇烈收縮，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掐住。

死人……到處都是死人。

外面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大坑，原本整齊排列的攤位此刻已經變成廢墟，金器店門口倒著幾個人，有的人胸口被鋼釘洞穿，有的人下半身血肉模糊，還有不知道誰的一條腿掛在一旁的門上，滿大街都是殘肢斷臂。

他還看見一個穿著紗麗的女人只剩下半截身子還在向前爬，嘴巴一張一合的，卻發不出聲音。

外面已經完全亂成一團，驚慌的人群像無頭蒼蠅一樣胡亂奔跑。

一名年輕女人披頭散發，滿臉鮮血，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嬰兒，撕心裂肺地尖叫著從人群中沖出來，沒跑出幾步就被驚慌的人群再次撞倒。

薩利姆的胃里一陣翻涌，他死死抓著巷口的石墻，強壓下嘔吐的沖動。

“圣主保佑……圣主保佑……”他抓著自己脖子上的吊墜嘴里反復念叨著。

這時外面又傳來劇烈的槍聲，薩利姆又探頭朝外看去，只見外面兩名年輕人手中拿著AK47在朝慌亂的人群中不斷的掃射。

AK47的槍聲像爆豆般在街道上炸響，子彈擊碎玻璃的脆響和人群的慘叫聲混作一團，讓薩利姆的大腦一片空白。

但是隨著胸口吊墜的微微發熱，將他的意識給拉了回來，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跑。

“不行，賈馬爾還在街上，我要去找他！”薩利姆想到賈馬爾還在街上送盒飯，他不能讓賈馬爾一個人留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