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晃了晃腦袋，用神力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
初夏的陽光透過城隍廟門前老樹的枝葉，斑駁地灑在廟內廣場的青石板上和香客們身上。
“發什么愣呢？”黃元用尾巴掃了掃神像的腦袋，“凡霜丫頭給你帶了新做的艾草香，說是能安神的。”
李凡霜從竹籃里取出三支青綠色的線香，小心翼翼地插進香爐。
“將軍，我和爹爹搬到鎮上來住了，爹爹說，只有這樣才能日日為您上香，然后也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在鎮上籌備開一個小醫館。”李凡霜喜滋滋的說著，開一個醫館，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夢想。
“將軍今日氣色不太好。”李凡霜點燃線香，青煙裊裊升起，“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他低頭看著身上樸素的官服，袖中的城隍印清晰可見，手指上卻沒有那枚白素的冰戒。
“凡霜，你不是去青蓮洞天了嗎。”蘇元看著李凡霜，愣愣的說著。
“將軍今天說話怎么怪怪的...”李凡霜扭頭看向一旁的黃元。
蘇元仔細看著周圍的一切，周圍的一切觸感都是如此的真實。
“我做了個很長的夢...”蘇元喃喃道。
他已經慢慢接受了，老鴉山、夢龍灣、潮音閣、玉虛山都是他的大夢一場。
黃元突然大笑起來，差點從他肩頭摔下去：“神仙也會做夢？你不是常說神靈是不需要睡覺的嗎？”
廟外來上香的村民漸漸多了起來。
熟悉的陳大娘挎著竹籃，里面裝著新蒸的米糕；瘸腿的張鐵匠一瘸一拐地走來，腰間別著那把永遠不離身的鐵錘。
所有細節都跟蘇元記憶中的青水鎮一模一樣。
“或許真的是一場很真實的夢吧...是夢也好。”蘇元長舒一口氣，背負拯救天下的任務，總比在這青水鎮做個城隍的壓力大多了。
蘇元看著殿內那香火調度圖，調整了一下心情，又重新開始了城隍廟的工作。
過了十日。
今天是李凡霜醫館開業的日子。
自從濟民堂關門倒閉了之后，這青水鎮還沒有出現過一個像樣的醫館。
李凡霜本就通過做草藥生意，在青水鎮上積攢了不少客流。
所以她的醫館開業的這天，人聲鼎沸，聲勢浩大。
這醫館就開在城隍廟斜對面，蘇元站在廟門口，看著掛著‘凡霜醫館’的新店鋪開業。
震天響的爆竹聲，將城隍廟屋檐上的青銅鈴鐺都震的作響。
“蘇大人！”江不凡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江不凡滿頭大汗地跑來，“趙大人讓您去衙門一趟，說是要商議秋收祭祀的事。”
蘇元點點頭：“嗯，我這就過去。”
但是蘇元這次，沒有通過神念飛行去衙門。
這十日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那個夢的事情。
可他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能證明那不是一個夢，也無法證明周圍的一切不是幻境。
蘇元慢慢飄出廟門，走在青水鎮的街道上，每塊石板、每間店鋪都與他記憶分毫不差。
賣豆腐的王老頭依舊在吆喝，茶館里說書人正在講大兗太祖皇帝的故事。
一切都真實得可怕。
蘇元一路來到鎮衙，趙明德正在翻閱賬冊。
見到蘇元進來，他將賬冊收了起來，起身相迎：“蘇大人，有些時日不見了，你的精氣神是越來越好了。”
“聽江不凡說，趙大人是找我討論秋收祭祀的事？”
“秋收祭祀的銀兩...還有活動的事宜，現在鎮上已經有幾大勢力說要贊助...”趙縣令的聲音忽遠忽近。
蘇元突然打斷他：“趙大人可聽說過玉虛山？”
“玉虛山？”趙德漢皺眉思索，“可是三山五洞中的那座第一仙山？蘇大人怎么突然問這個？”
“額...沒事，就是突然聽到過這個名字。”蘇元尷尬笑笑。
“蘇大人為了鎮上的香火調度，費了不少心思，我也聽下人說了，這段時間蘇大人有些神情恍惚。”趙德漢走向后堂，隨后拿了一紅漆盒子出來：“昨日才到的，玉京山的商人販賣的安神丹藥，蘇大人可試試，或許能幫你平復一下。”
蘇元用神力將紅漆盒子拖起，打開之后，一股撲鼻的藥香傳來，讓他打了個激靈。
“謝趙大人了。”
“那我們就接著討論秋收祭祀的事情。”趙德漢再次翻開書冊。
“嗯。”
“秋收祭祀關乎來年的風調雨順，對于我們烏蒙州來說，都是一個頂到頂的大事，往年青水鎮的祭祀都是由濟民堂和福隆商號支持的，不過今年，這兩大掌柜都鋃鐺入獄了...眼下，卻沒有一個合適的勢力前來投資，這事可讓我犯了不少難。”趙德漢滿臉愁容。
蘇元點點頭：“確實是一件大事，趙大人有什么想法？”
“最近，青竹村那丫頭，不是來鎮上開了個醫館么？醫館的利潤向來不菲，若是凡霜姑娘能支持的話，秋收祭祀定能辦好。”
“你是想讓我去跟凡霜說？這事趙大人派人前去游說一下便好。”
趙德漢笑笑：“蘇大人和凡霜姑娘的關系，我們都是知道的，況且，鎮衙作為主持秋收祭祀的，若是主動去拉人投資，豈不是有損鎮衙顏面么。”
蘇元眉頭微皺：“凡霜的醫館如今剛開起來，正好趕上秋祭，就怕沒有多余的錢財...”
“哎，鎮衙的財庫，都拿來修橋鋪路了，要不是前任鎮長將庫銀霍霍一空，也不至于落到這般地步。”
蘇元這些日子本就被那奇怪的夢搞得渾渾噩噩，至今沒有恢復，便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下來。
天色漸晚了，蘇元從鎮衙飄出，手中紅漆盒子散發著淡淡藥香。
夕陽將青水鎮的屋檐染成橘紅色，街道上行人漸稀。
蘇元慢慢的走到凡霜醫館前，牌匾下不知何時被插上了艾草。
黃元見到蘇元回來，突然從房梁躍下，尾巴掃過蘇元虛影：“發什么呆？凡霜丫頭找你半天了！”
李凡霜捧著賬本，眉間卻凝著愁緒：“將軍，趙大人是不是跟您提秋祭的事了？”
蘇元一怔，“你怎知道...”
“午時衙役來收稅銀時提過兩句。”少女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賬本邊緣，“可如今方才開業，錢銀都拿來買藥材的，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