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的寢殿薛婉婷并不陌生,自從成了齊王的貼身侍女后,沒有特殊情況幾乎每日都會來的。
薛婉婷坐在床邊,看著屋內(nèi)唯一象征著喜慶的大紅蠟燭,思緒有些飄遠。
曾幾何時,夜深人靜之時她亦是無數(shù)次幻想過,和那人成婚之時的場景。要涂上那人最喜歡的口脂,戴上父親早早便為她張羅好的鳳冠,蓋上蓋頭,等著那人揭蓋而起,四目相對……
腦海里的影像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薛家一百八十余口慘遭殺害的場景,薛婉婷的眸中閃過一絲猩紅,手掌用力收緊,身下整齊的床單被扯得變了形狀。
“咕嚕咕?!陛喿愚D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薛婉婷猛地回過神來,快速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情緒。
房門被打開,小康子推著齊王進屋,見到屋內(nèi)燃得正旺的大紅蠟燭二人皆是一愣,再定睛一看,卻見薛婉婷坐在了齊王的床上。
小康子想要上前呵斥,卻被齊王一把拉住。
“出去!”齊王的雙眸直直地看著薛婉婷,聲音中有著難以察覺的沙啞。
薛婉婷暗道:“看來齊王是動怒了。”
她急忙起身,就要朝外走。
“你留下,你出去?!?
小康子和薛婉婷都是一愣,看向齊王的眼中都帶著不解。
什么情況?薛婉婷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難道齊王要怪罪于她?
小康子不敢置信,氣憤地看了看一旁的薛婉婷,卻也不敢違背齊王之意退了出去。
一時間室內(nèi)只剩齊王與薛婉婷二人。
齊王的視線落在一旁低垂著雙眸的薛婉婷身上,只覺呼吸一窒,以往厭惡的,卻在這一刻有了些許的期待。
薛婉婷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由于在室內(nèi),薛婉婷已經(jīng)脫去了大氅。
室內(nèi)炭火燒得足,裸露在外的嫩白肌膚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在天青色的襦裙襯托下更顯得嬌美異常。
齊王鼻尖微動,一股花香夾雜著似有若無的女子獨有的馨香侵襲而來,喉結上下滾動,眸中就像是一汪平靜而又危險的湖水。
許久,就在薛婉婷頭低得有些發(fā)麻之際,齊王轉動著輪子朝床邊去了。
薛婉婷暗暗松了口氣,想著小康子不在,便上前準備伺候齊王休息。
他看著齊王艱難地撐著房間里的撐物起身,雖然依舊下肢無力,可薛婉婷確好似覺得齊王的情況要比之前好了一些。
薛婉婷的眼神暗了暗,看來齊王已經(jīng)找到上一世那個根治他腿疾的人了。
見齊王已經(jīng)坐了下來,平息了片刻,薛婉婷上前服侍。
齊王顯然也是剛沐完浴的,散落的發(fā)絲依舊殘留著些許的潮濕。
薛婉婷將解下的披風放在一旁的木施上,又繼續(xù)弓著身子為齊王卸下腰間的腰帶。
齊王雙手微抬,垂眸看向正環(huán)在自己腰間去解他身后暗扣的薛婉婷。
李嬤嬤為薛婉婷準備的衣衫屬實是下了功夫的,光滑柔順的面料隨著薛婉婷的動作,緊貼在纖細的腰肢上,將薛婉婷如弱柳扶風般的身姿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圓潤的耳墜上綴著兩顆晶瑩剔透的珍珠,一晃一晃地在燭火下發(fā)出瑩瑩白光。
齊王的指尖輕捻,眸中暗光加深。
最后為齊王褪去鞋襪,薛婉婷站起身子,扶著齊王的手臂,恭聲說道:“王爺,天色不早了,我伺候您歇著吧?!?
齊王心頭一跳,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開一般,源源不斷地在心臟處蔓延開來,漲得他心口處酸痛難忍。
他一把抓住薛婉婷扶著他胳膊的手腕,卻一時間不敢去看薛婉婷的視線。
薛婉婷心下微沉:“王爺?”
齊王一手緊扣住扳指,握著薛婉婷的手卻是放松了些許力道。
“今夜為何來此?”
問她為何來此?難道這么明顯的大紅蠟燭齊王看不出來?看來果真是要秋后算賬了!
“是李嬤嬤讓我來伺候王爺歇息的?!毖ν矜萌鐚嵳f道。
齊王的喉結再次滾動,心底的秘密像是被人揭穿,面色猛地泛紅。
心思再也壓制不住,在四肢百骸叫囂著,他緩緩抬頭朝薛婉婷看去:“我這一生擁有過很多東西,卻總是被人一件一件地奪走……”
齊王停了下來,他沒有自稱本王,一雙眸子像是要將薛婉婷給瞧進心里,刻進心里一般,帶著眸中堅定一瞬不瞬地盯著薛婉婷。
“后來我明白了,要想自己無懼,那便要無欲。曾經(jīng)的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也是這樣做的……”
“王爺,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毖ν矜么驍帻R王的話,直覺告訴她,接下來齊王要說的話她可能承受不起,一切都已經(jīng)脫離了她原本的預料。
齊王眸色加深,握著薛婉婷手腕的力度也逐漸加深:“直到你的出現(xiàn)!”
齊王說話的聲調(diào)猛地提高,他知道薛婉婷打斷他的話的用意,可這一次他想為自己爭取一次。
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的他也不是從前的他,他想要的東西,想要守護的人,他會護住的!
“王爺,夜深了,您該休息了!”薛婉婷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齊王接著說下去,掙脫之下才發(fā)現(xiàn)齊王的勁兒竟然大得出奇,牢牢地將她的手腕抓住,她不用內(nèi)力的情況下根本掙脫不開。
還是拒絕嗎?齊王察覺到薛婉婷的動作后,只覺胸口處被壓上了一座巨大的山石,酸麻脹痛依舊,可卻不叫人感到喜悅,而是失落和痛苦。
手腕的力度漸漸松開,薛婉婷急忙往后褪去,跪在地上:“請王爺恕罪!”
齊王看著自己被薛婉婷掙開的手,自嘲一笑,無盡的失落蔓延開來。
看來當真是一丁點喜歡也沒有啊,他就真的那般令她厭棄嗎?
看著自己已經(jīng)好轉但卻依舊無力的雙腿,只覺自己仍舊處于深淵,只能繼續(xù)沉淪。
那些他看到的救贖根本就不是屬于他的,一切不過是他的幻想,甚至于是妄想!
“咚咚咚……”
屋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齊王快速地收起自己的情緒,說道:“何事?”
“王爺,卑職有要事來報!”
薛婉婷緊繃著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一些,是林肖,一定是林肖聽到了消息來為她解圍了!
齊王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對著跪在一旁的薛婉婷說道:“今夜之事就此揭開過,你且回去好好休息,過幾日同著本王一同前往南安,以后也莫要再稱自己為女婢了。”
說話間,那個冷靜沉著的王爺又回來了,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唯!薛婉告退。”
薛婉婷壓下心底的激動,轉身朝外走去。
南安,她終于要回去了,南帝,蕭奕恒,那些直接或間接參與薛家滅門之案的人,你們且要好好地,好好地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