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晨光乍現時，天空一片晴朗。

李源遠早早就醒了，條件反射去關鬧鐘，結果發現鬧鐘根本就沒開。

該死的生物鐘。

早飯吃到一半，虎子帶著兩名工人來到李源遠家里，二話不說，就開始拉網線。

趕上奧運開幕在即，小城里開通互聯網的人特別多。劉叔家里去年年底拉的網線，那個時候就排隊排了大半個月才終于裝好。

李源遠知道自己享受到了VIP待遇。

虎子還拎著一個黑色紙箱，“這是章總給你的升學禮物。”

虎子難得說了句這么長的句子。

李源遠謝過后，接過來一看，竟然是一臺筆記本電腦，盒子上妖嬈地寫著VAIO，這在當年可是索尼的高端型號，并且是還沒在國內上市的最新款。

李源遠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一方面，這點禮物對老章家的實力來說真的只是表個心意。

另一方面，咱老李家也即將擁有千萬家資，這個人情還起來也是輕輕松松的。

……

電腦準備停當，打開木狐平臺，創建一個新的賬號，把初始等級拉到最高的3d。

一切都很順利，取昵稱倒成為了最耗時間的環節。

李源遠思索了半天，終于在輸入框里面打出：一圈超人。

意思是當我在棋盤上畫出一個圈的時候，就能超度我的敵人。

圍棋開局時的交換往往是外勢和實地的交換。

有的棋手傾向于取實地，另一些棋手則更喜歡外勢。

就像打游戲的時候，有人喜歡上來就開始打架，有人最喜歡刷出裝備再去參加團戰。

李源遠沒有特定的愛好，他什么流派都練習過。

但這次沖分，李源遠選擇的流派是偏重外勢的流派——宇宙流。

通過前期與對手在邊角處瘋狂地戰斗，把對手壓在邊角，用盡量少的實地換取盡量厚實的外勢，不知不覺之間，用一個超大的圈圈圍住整個中腹空間。

李源遠選擇這個流派的理由很簡單——震撼人心。

當這個圈圈畫出來時，對面的精神隨即崩潰，小腦隨即奪過鼠標控制權，按下投降鍵。

30秒快棋平均10分鐘一盤。

這兩天，木狐圍棋平臺必將哀鴻遍野。

木狐平臺不懷好意地為對弈雙方提供了簡單的對話功能，于是李源遠收到了很多寶貴的客戶反饋。

“炸魚狗！”

“小號？”

“你這么厲害你媽媽知道嗎？”

“我*你*了個*！”

李源遠心想，我要沖段位，最高只能從3d開始往上啊，這是平臺的問題。

一口氣沖到5d，速度才有所放緩，這盤竟然下到了15分鐘。

左下角遭到了對手的強烈抵抗，以至于這次的圈圈畫得不太圓，像一個癟掉一角的輪胎。

“炸魚有意思嗎？”對方問道。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李源遠真誠致歉。

“炸魚還說不是故意的？”

“剛開始下網棋，新號，對不住對不住。”

“又要炸魚，又要巧立名目，又怕被別人說閑話。夏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拐彎抹角的。譬如你說，要炸魚，大家肯定是不許的，但你只要說新號，大家就會熱烈歡迎。”

李源遠瞄了一眼對方id：下棋救不了夏國人，便打字回復道：“當年您退出文壇的時候，我是不同意的。”

又看了一眼對方的勝率，好家伙，5d后13勝0負？

又補上一句，“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是炸魚？”

“剛開始下網棋，新號。”對方回答道。

“那咱們9d見！”

“好！”對方回答后，退出了房間。

……

昌紗市，空氣悶得有點漏水，辦公室的吊扇嗖嗖轉著，危險地搖晃。

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女坐在電腦前，關閉了木狐圍棋窗口。

“米老師，我輸了。”女孩低頭道。

米秩成詫異地嗯了一聲，“什么級別？8d？”

他給自己的關門弟子開了個木狐賬號，并給她設了一個小目標，一場不敗沖到9d。

“5……5d。”女孩的聲音幾乎被電風扇吹走，頭低得更低了。

“怪事，怪事。”米秩成從辦公桌后面一躍而起，走到女孩身后，輕輕摸摸她的頭，“給我看看棋譜。”

女孩像是不敢面對那張棋譜一樣，打開棋譜后，臉別了過去。

噗哧，米大師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不是，紫韻啊，老師沒笑你。”噗噗噗噗噗噗哧，“怎么給人圍成這~個樣子的？”

女孩的臉紅透了。

“哎呦。”米大師像是又發現了什么寶藏，“你們兩個還文斗了一哈子。”

如果紅色需要一個定義，那么就是此時女孩的臉色。

“對不起，讓老師失望了。”女孩眼中開始泛起淚花。

米秩成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了，趕緊道：“哎呀，我問你，咱們為什么要下網棋。”

“因為我不會下快棋。”

“是因為你慢棋能下到八段，快棋就倒退回業余了！”

“嗯……”

“棋力可以分成兩個部分，棋感和算力，你偏科太嚴重了！下網棋就是要加強你的棋感！輸贏別太放心上。”

米大師說著，眼睛已經掃過整張棋譜，下意識地推演起各處變化。

怪不得……若是一般高手，紫韻怎么可能會輸，這個宇宙流，不簡單吶。

咦？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

李源遠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下午4點，這一天下來，比高考復習都累。

點亮手機，突兀的一堆未接來電中夾雜著林青青的一條短信。

“圓圓，在干啥？”看發信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李源遠打字回復道：在下棋呢。

然后刪掉，下棋說的是不是太籠統了？

又打字：在網上下了一天棋。

然后又刪掉，會不會怪我沒邀請她？

又打字……

就在這時，那個打來一萬次的號碼又來電了。

“喂？哪位？”李源遠壓著不快的情緒，保持基本的禮貌。

“請問是李源遠老師嗎？”一個陌生男聲道，像是感冒了一樣，有氣無力的。

李源遠皺眉，我咋又成老師了？

“對，不過不是老師。”

“我是高梓津，老師，我要拜你為師！”對方不知道是過于緊張還是怎么的，有點語無倫次了。

李源遠眉頭更皺，這是什么新型騙術嗎？這個年代個人信息泄露得都這么嚴重啦？

只聽到李源遠說道：“其實，我是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