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的是那個小眼睛女服務員，中間是穿西裝的經理，后面還跟著兩個保安。

經理胸前別著塊銘牌，名字叫劉勤。

前面那句話就是他說的，語氣中有股拿腔拿調的味，樣子高高在上，看臉色倒像是抓到了兩個賊。

李軍往后退了一步，側過身體，看架勢是想保護好設備。

柳云臉色平靜，冷笑著反問說：“怎么，顧客覺得電影不好看，還不能提前離場嗎？”

大庭廣眾之下，他并不怕對方動手，反而把手背在身后，橫眉冷目看著劉勤。

劉勤不斷打量柳云和李軍，越看越覺得情況不對。

他眼珠子一轉，雙手舉起，示意保安從兩側阻攔李軍路線，加重語氣說：“我懷疑你們在電影院非法拍攝，現在最好馬上向我坦白一切，不然我立刻報警，把你們都抓進去關幾天。”

“好啊！”

柳云頭一抬，主動掏出手機說：“不如我現在就報警吧。”

他說完真的要去按號碼。

“等等！”

劉勤連忙伸手阻止，手指微微顫抖，臉色變化飛快，感覺到事情越來越棘手。

兩個保安也有點不知所措。

柳云手指懸在手機上，不客氣地問：“我們到底能不能提前退場？”

劉勤眼珠子又轉了轉，換成笑臉說：“沒關系，我主要是想向兩位解釋一下，怕大家誤會。”

“今天是臨時調換場次，但電腦系統出了點問題，所以電影票上的名字和實際放映影片有所不同，但最終統計的時候都會改回來，不會出錯。”

他伸出手說：“如果你們對電影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全額退票。”

柳云暗自偷笑。

這種解釋猶如畫蛇添足，不打自招。

他臉上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搖著頭說：“無所謂，我不用退票，現在只想回家，沒問題吧？”

劉勤皺著眉頭，再次邀請說：“你們電影都沒看，還是退票吧。”

小眼睛女服務員也在邊上連連點頭，手里直接舉起兩張紅燦燦的毛爺爺。

柳云看都不看她一眼，軟硬不吃，只是不停地搖頭。

其他觀眾都注意到這里的反常情況，好奇地圍過來，想要知道有什么熱鬧可看。

蔡原也裝作圍觀群眾，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用眼神示意自己可以隨時支援。

劉勤額頭上冒出細汗，轉頭向小眼睛姑娘說：“曹經理還在樓下鯉魚館子，你趕緊請他上來。”

小眼睛姑娘飛奔而去。

劉勤再度舉手做出邀請：“要不兩位請先到貴賓室坐一下，我們好好聊聊。”

他說完往前走了兩步，用左手蓋住右手，幾根手指在下面做出搓錢手勢，斜睨著眼睛暗示說：“反正能來都是朋友，大家有商有量，總能談到一起去。”

柳云不知道他說的曹經理是誰，但看樣子是想要用錢賄賂自己，心中更加確信對方偷票房的事實。

他轉頭回頭看看李軍，確認他還在拍攝狀態，錄下更多證據。

劉勤還在不停暗示各種賄賂條件，但柳云不再理他，只是想等著看看這個所謂曹經理到底是誰。

好不容易，小眼睛姑娘引著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柳云定睛一看，差點沒笑出聲。

這位曹經理居然是滬影廠的曹宗。

大概他前面是在跟人喝酒，跑步時腳步虛浮，整張臉也紅撲撲的，泛著油光。

劉勤認為曹宗是最好的擋箭牌，再次打起精神，信心十足地說：“曹經理是麥兜電影的發行主管，我們今天系統里的問題他都清楚，知道我們會把最終結果調整清楚。”

“是嗎？”

柳云笑瞇瞇地看著曹宗說，“曹主管，請你先說說，今天影院系統壞了，總共影響到幾場電影？”

他雖然是笑瞇瞇的，語氣也很溫柔，但那句“曹主管”一喊出口，曹宗的酒就被嚇醒了一大半。

他腦海中掠過無數個念頭，但都是些胡思亂想，面對柳云這么具體的提問，他根本不敢隨便回答。

一身冷汗瞬間讓他后背濕透。

他苦著臉，嘴巴張開幾次，卻一個字都說不出，最終心里崩潰，雙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到地上。

所有人被嚇了一跳。

兩個保安面面相覷，不知道影院惹上了什么大麻煩。

小眼睛姑娘也翻著白眼，幾乎快被嚇暈。

劉勤臉色蒼白，心中七上八下，感覺自己脖子被勒緊，也快要完蛋了。

曹宗揚起頭，從懷里掏出個紅包，干脆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

“柳總，你問的那個問題我真不知道！”

“昨天大家都還好好的，排片、票房什么都正常，可他們幾個今天忽然拉我去喝酒，在席間跟我塞了個紅包，說這兩天系統可能有問題，讓我睜一眼閉一眼，反正他們最后都會把數據修正好。”

他淚流滿面，仰天大哭說：“我哪知道酒還沒喝完，紅包還沒捂熱，你就來了呢？”

劉勤心頭閃過一道霹靂，終于看明白眼前情況。

柳云居然是曹宗的領導！

他感覺喘不過氣，腦袋也轉不起來，不知道事情還能怎么補救。

柳云繼續問曹宗：“有幾家影院跟你喝酒？”

“有劉經理，還有建設的楊經理，太康的錢經理。”

這下事情完全清楚了。

是這三家影院經理接受《姬器俠》發行人員賄賂，轉過頭來收買忽悠曹宗，讓他們可以安心地幫姬器俠偷麥兜票房。

“先起來！”

柳云用足尖捅了捅曹宗，冷冰冰地說：“去把這三家影院有問題的場次都核查好，回去寫個報告，交給石威，具體如何處罰由你們公司決定。”

他目光又轉向劉勤。

劉勤心頭發冷，雙腳發軟，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才沒有跪下。

但他一開口，聲音都變調了。

“柳…柳總…我們好商量，你只要高抬貴手，我明天全都排麥兜…全部麥兜，一場姬器俠都不排！”

柳云好像根本沒聽見。

他不屑地說：“你不要跟我商量，趕緊去找你們影院的總經理，找股東，把所有事情都向他們交代清楚。”

“你工作是肯定保不住了，但你要是努力求情的話，也許他們會網開一面，不把你送進去。”

撲通！

劉勤終于也撐不住，雙膝一軟，跪到地上。

小眼睛姑娘也發現事情過于嚴重，一屁股坐到地上，平坦的胸脯因為呼吸急促而不斷起伏。

兩個保安完全被驚呆，看柳云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天神。

李軍和蔡原雙雙走到柳云身邊，看著癱軟在地上的幾個人，都覺得胸中有股酣暢淋漓的爽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