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參加晚上的頒獎典禮，餐廳不能選得太遠。

兩人挑了半天，結果還是回到柳云中午吃飯的那間餐廳。

里面坐滿了人，放眼一看全都是同行。

由于沒有提前預定，他們沒有拿到包間，只能在大廳里找個僻靜的卡座。

一時間，很多人過來跟王雷打招呼，排著隊跟他客氣，把餐廳老板看得直犯嘀咕，感覺像是在大堂開了場小型見面會。

柳云趁這機會點了幾個杭城特色菜，樂呵呵地看王雷應酬完。

直到最后一個人離開，王雷拿起杯子，“咕嚕咕?！焙雀刹杷粗浦睋u頭。

柳云抬壺給他滿上：“在很多人眼里，你根本不是王雷…”

“沒錯！”王雷再次喝光茶水，緩了口氣，“我是錢，我從頭到尾都代表著錢?！?

“他們有些人是想賺炫動的錢，有些想利用炫動去賺錢?！?

他嘆了口氣，抬頭望向柳云：“只有你不同，你是在幫炫動賺錢?！?

柳云又給他滿上：“我們是合作關系，當然要一起賺錢。”

王雷舉杯致意，繼續喝茶水。

柳云安靜地看著，好讓他歇口氣。

三個冷盆先上來。

緊接著是晶瑩剔透的龍井蝦仁。

“趁熱吃！”

柳云給他挖了勺蝦仁，又淋上半勺米醋，舉筷招呼他說：“吃點再聊！”

服務員很快又端上來西湖醋魚和叫花雞。

王雷也不客氣，吃得津津有味，光亮亮的頭皮上冒出細細一層油光。

待到吃完，他打個飽嗝，這才摸著肚皮對柳云說：“我確實有幾件事情要跟你講?！?

柳云放下筷子，神色變得認真。

“先報告你個好消息?！?

王雷揚起眉毛說：“上期欄目收視率爆表，在全系統所有頻道中排名第一，年度排名第二，比東方衛視那些電視劇還要高?！?

“用我們臺長的話來說，這成績能讓領導班子和欄目組在廣電系統里挺直腰桿子，至少硬氣三年?！?

他用手指敲敲桌面，提醒柳云注意。

“這個項目也報到上面去了，葉局親自批示要認真研究學習，多點開花，共創繁榮景象?！?

柳云臉色一僵，嘴里嘟囔著擠出幾個字說：“這么一丁點成績，你們報得也太快了吧?！?

“誒！”王雷反對說，“好項目要起到帶頭作用！”

“根據領導指示，后面還要請你到臺里做專題報告，讓各頻道欄目組和廣告中心的人都來學習?！?

“啊？”

柳云下巴都差點掉下來：“這…這沒必要吧?！?

他精力都在動畫電影上，哪有空去給文廣做講座。

王雷搖搖頭，用嚴肅表情告誡他別想推脫。

“好吧好吧，”柳云開始用拖延戰術，“你至少要等我有空，準備準備再說吧？”

王雷沒有看出他的小心思，點點頭說：“行，接下來說另一個消息。我知道你可能不放在心上，但我們內部對此很重視，肯定要給你個交代?！?

柳云立刻猜到他要說于季明的處理方案。

王雷臉上露出歉意表情：“公益活動我已收到報告，現場錄像也看過，真是幸虧有你救場，才沒有得罪鄭秀雯和樂高，把事情搶救回來。”

柳云擺擺手，讓他不要放在心上。

王雷更加認真地說：“之前有你提醒，我已安排內務部門悄悄查他，發現他確實收受多家合作方回扣，有確鑿證據的數字是34萬，屬于重大違法違紀行為，目前已被通報開除，所有證據轉交相關機關，追究法律責任?！?

于季明這是自作自受，就算被判個幾年也純屬活該。

柳云并不想在這種人身上再浪費時間，開個玩笑說：“好消息都說完，是不是該說不好的了？”

王雷臉色一僵。

柳云反應很快，大吃一驚：“臥槽！真有壞消息??！”

王雷強行微笑，故作鎮定地說：“其實也不能完全算是壞消息，只能算是有點挑戰吧。”

“什么挑戰？”

“我領導說，你公司剛剛涉足動畫電影領域，經驗不足，不應該讓你們有聯合宣發的資格。”

柳云立刻急了：“王總，這你可是答應的，黑紙白字簽在合同里了！”

“所以我據理力爭嚒！”

王雷摸著腦袋，強行解釋說：“但我們這種單位你也知道，有時候領導想著一出就是一出?！?

他看柳云又要發急，連忙伸手安慰說：“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又把樂高項目搬出來，這才爭取到一絲機會。”

柳云冷靜下來，沉住氣問：“什么機會？”

“領導說，《麥兜想當當》必須要干好，如果干不好，喜洋洋就別干聯合宣發了。”

“那我問一句，你領導認為什么是‘好’？”

“電影保本線是5千萬票房，領導認為成績達到7千萬還算可以。”

“草！”

柳云冷冰冰地罵了一句：“你領導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炫動畢竟要砸這么多宣傳資源，領導也是多方面考慮。”王雷還在努力找補。

柳云頭一昂：“如果領導可以隨便加條件，我可不可以反過來也加一條。”

“你想加什么？”

“如果成績超過7千萬，你們提早結算時間，提早回款，讓我資金流轉速度加快。”

“這個可以答應?！蓖趵琢⒖膛牧伺男馗?

柳云忽然笑出了聲：“王總，其實這件事，你跟領導是穿一條腿的褲子吧？”

王雷嘴角動了動，沒有回答。

“王總，其實你人挺好，就是心思多，不就是想激勵我努力干活么，為什么不直說？”

“你別亂開玩笑！”

王雷身體后仰，爆發出爽朗的笑聲，用來掩飾被柳云看穿之后的尷尬。

餐廳里有一大半人看過來，完全不知道柳云講了個什么樣的好玩笑話。

柳云轉換話題說：“動漫節之后約個宣發會吧，我讓燕京團隊過來，大家早點討論，多做準備，無論如何也得把7000萬干出來啊。”

“對！”

王雷說到正事立刻變得正經：“你們來臺里，我約好滬城電影廠的發行人員，大家先聊策略，早做準備?！?

柳云對滬城電影廠參與發行沒有異議。

這也是他們之前談好的，柳云團隊沒有根基，為了確保電影成績，還需要專業發行團隊來保駕護航。

說完正事之后，柳云客氣地問：“王總，還要加點菜嗎？”

“差不多了，我來買單！”

王雷伸手招喚服務員。

“哪能真叫你請啊？”柳云站起身，直接往收銀臺方向走。

“當然是我請！”

王雷霍然站起，拉住他胳膊，大聲爭辯說：“你給我們送來這么好的項目，讓炫動牛氣三年，這頓飯絕對該我請！”

“不不不，還是我來！”

“不行！”王雷用力把柳云按回椅子，“說好我請就我請，我還指望你能多出力，把麥兜票房干破7千萬，到時候一起給葉局去報喜！”

柳云終于不再堅持。

他慢慢環視左右，發現偌大的餐廳里，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看著王雷，也看著他。

有幾個人甚至連嘴里嚼的半口菜都掉了出來。

這也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場面。

電視臺的副總搶著要給合作方買單。

嘴里還說什么好項目讓炫動牛氣三年。

還說指望他能多出力，把麥兜票房干破7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