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輪網辦公室的裝修講究質感，每件物品都價格不菲。

最夸張的是吸頂燈，兩萬塊一支燈管。

網站老板林國華曾經特別自豪地介紹說，這種進口燈管沒有頻閃，可以保護員工視力，是企業對員工關愛的最大表現。

相比之下，柳云用來拍攝定格動畫的燈管才幾十塊一支，閃得要命，搞得他有一陣子特別想跟飛輪網“借”幾根燈管。

今天是比稿的大日子。

會議桌正中間坐著飛輪網項目負責人，張婕，一個精明能干的女人。

會議桌一側坐著她找來的動畫公司，剛成立不久，總經理鄧翔羽是個面相油膩的生意人，美術和動畫師也都是剛從一家專接二維外包的動畫公司挖過來。

柳云帶著林筱靜和徐浩坐在會議桌另一側。

徐浩是剩下四個動畫師中，工作經驗最豐富的。

柳云提拔他為帶片導演，明確表示自己會把項目帶入正軌之后交給他。

徐浩特別珍惜這次機會，發誓會盡力把項目做好。

但他此刻有點心虛。

因為對方美術能力很強，設計效果不錯，怎么看都比黃導那幾稿要好很多。

在他心目中，如果柳云信賴的那個大學生不能出大招的話，這場比稿恐怕要輸了。

林筱靜也特別著急，潔白的牙齒緊緊咬著嘴唇，一遍遍地刷新郵箱。

張婕臉上有些不耐煩，語氣不客氣地說：“柳總，我不關心你和黃導的事情，只是想問問你，大概什么時候能看到設計？”

她用手指指鄧翔羽這邊幾個人：“畢竟大家都在等你們。”

柳云“嘖”一下嘴，用手指敲敲桌面說：“張總，之前說好是10點開始比稿，你昨天晚上8點25分臨時通知我時間改到9點30，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嗎？”

張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鄧翔羽主動攬話說：“哦，是我提的，我后面還有個會，請張婕總幫我們調劑時間。”

“如果你們還沒有準備好，讓我再等會也沒關系，反正很快到10點了。”他斜眼看看柳云，假客氣地說，“我也知道你在跟黃導鬧矛盾，現在是不是沒人做美術，影響到進度了？”

柳云冷笑著，懶得回答。

鄧翔羽也笑了笑，眉宇間洋溢起贏家才有的神情。

他和張婕是好朋友，早就私下算過利潤，談好回扣比例。

他花大價錢請來的美術是個高手，光一個人的工資就能頂上三個動畫師，拿出來的設計非同凡響，瞬間就把黃導原來那幾稿設計甩開幾條馬路。

用張婕的話來說，有她幫忙，活又好，還怕項目搶不過來？

柳云實在懶得看這種得意樣子，側目看到林筱靜眉頭舒展開，知道楊琦的文件傳來了。

他都不用去看設計稿。

從林筱靜眼睛里傳達出來的那股子自信勁，就知道東西肯定牛嗶！

他看了看表，轉頭去跟張婕說：“張總，比稿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我也跟國華總說了聲，請他上午抽空來看看，他有跟你說過嗎？”

張婕和鄧翔羽的臉色全都變了。

張婕根本不知道公司老板也要來看比稿。

柳云這么做的意思也是要敲打張婕，自己對接的是她最頂頭上司，她做事情不能這么沒有分寸。

“是，是么？”

張婕強壓住心頭慌亂，拿起手機，故作鎮定地說：“反正比稿主要看設計質量，我來問問林總。”

鄧翔羽也強行打氣說：“林總能來看是最好了，要是現場能拍板，或者把修改意見提出來，后面設計進度會快很多。”

他用力地握緊拳頭，始終相信自己公司美術會技高一籌。

篤篤篤！

10點剛過2分鐘，有人敲門，走進來一個三十多歲捧著茶杯的男人。

所有人都“呼啦”一聲站起來。

張婕更是把自己椅子抽出來，大聲招呼說：“林總，坐這里。”

“坐坐坐！”

林國華毫不客氣，招呼大家都坐下，把茶杯放到桌子上，連看都沒看張婕一眼，直接跟柳云打招呼說：“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不說了，我時間有限，看看你說的最新成果吧。”

柳云揚起手。

張婕會意，立刻跑去邊上關燈。

林筱靜把筆記本電腦接上投影，人也站起來，準備開始介紹。

咦？

她發現場上氣氛有點古怪。

好像除了柳云和她之外，其他人都突然變成了木頭人。

張婕站在開關邊上，挪不動步子。

林國華手扶在茶杯上，眼睛盯著畫面眨也不眨。

鄧翔羽和他兩個員工看著屏幕，眼神中流露出羨慕神色。

就連自己家的徐浩，也張著嘴，像是看到了奇跡。

投影屏幕上，吉祥物雖然是卡通形象，但畫法卻寫實細膩，站立在現實場景中，反而給畫面帶來一種強烈的真實感。

“咳！”

柳云輕輕咳嗽一聲。

林筱靜清脆聲音馬上響起：“林總好，張婕總好，現在由我來介紹為飛輪網設計的吉祥物。”

“設計方案一共有三個。”

“現在這個是第一個方案，是比較傳統的吉祥物設計，重點強調造型本身特點和記憶點，用線條，色彩來做表現，突出第一眼好感度，讓觀眾可以馬上聯想到飛輪網。”

“以下這些是吉祥物在不同場景的應用示例…這些是吉祥物的動態、表情設計…”

她不停翻頁往下說。

“這是第二個方案，走寫實路線，有高科技感和國際范，能讓觀眾產生國外大片的感覺，快速提高他們對飛輪網的定位認知和價值認可…”

“第三個方案比較前衛和抽象，有點歐羅巴先鋒藝術的設計想法，造型比較突出，很亮眼，能夠讓人一眼難忘…”

林筱靜一口氣講了十來分鐘。

整個會議室里只看到投影的光影在變化。

張婕手搭在開關上，一直沒有拿下來。

林國華也扶著茶杯，但一口水也沒有喝。

鄧翔羽他們幾個人，眼神從羨慕變成絕望，又從絕望變成嫉妒。

只有徐浩，越看越開心，越看越自豪，要不是在人家公司開會，他早抱起柳云哇哇亂叫了。

直到林筱靜講解完。

會議室里依然一片安靜。

投影屏幕上，三個吉祥物形象并肩站立成一排，傲然地面對所有人。

“鄧總！”

柳云對著鄧翔羽手指一勾：“要不要把你的方案也放出來給國華總看看？”

“沒必要！”林國華用力一拍桌子。

張婕連忙打開燈。

鄧翔羽也做出認輸表情，不停擺手。

林國華直接問柳云說：“這三個方案我都要，行不行？”

“那肯定行！”

柳云摸著下巴說：“我只是在想，將來應該以哪個吉祥物為主來做科教動畫片。”

“都做啊！”林國華激動地指著其中一個說，“就你這種寫實風格，拍動畫片肯定是大片啊！”

“不不不！”

柳云伸手拍拍他胳膊：“國華總你冷靜點，現在做寫實動畫還不成熟，價格太高了，你投資回報算不過來，我可不能坑你啊！”

“我們還是按照原來計劃，用經典風格的吉祥物做科教動畫片，畫面做得高調點，設計感強，然后可以多做些集數，在內容上做得更豐富。”

“至于其他兩個吉祥物，可以在論壇各個界面，各種線上線下活動中出現，經常跟經典形象出現在一起。”

“名字就叫飛輪三兄弟，挺有意思吧。”

“可以啊！”林國華再次重重拍下桌子，“飛輪三兄弟，我全都要了！”

他轉頭問張婕說：“原來計劃做幾集？”

“40集！”

林國華甩甩手，不耐煩地說：“做100集！汽車知識那么多，做100集綽綽有余！”

“還有！”

他撇了眼鄧翔羽，不留情面地對張婕說：“以后別自作聰明，要相信柳總團隊的專業性，好好配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