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鳴滿臉尷尬，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看。

他沒想到柳云看上去很年輕，言談之間居然能把賬算得這么清楚。

曾子秋臉上也青一陣白一陣，對柳云恨得牙根都癢癢。

王雷倒是心里很爽，想要給柳云鼓掌，但場子還要靠他鎮著，只好繼續板著臉，表達自己對這個方案很不爽。

柳云不會輕易放過曾子秋。

“要不先把宣發成本和票房的事情放一邊。”

他伸出手邀請說：“曾總，能不能把2000萬制作成本簡單拆解一下，看看到底哪些環節是花錢大頭，整個項目又是在哪個時間節點資金支出會達到高峰？”

“我想2000萬數字你能說出來，背后肯定有邏輯支持。”

他瞇起眼睛，悠哉悠哉地說：“既然你不是從電影盈虧角度來計算的，那多半是從制片角度來算的，反正肯定不是拍腦袋隨便說的，對不對？”

曾子秋身體繃得很緊，臉色更加蒼白。

就算他腦子里有點粗略想法，現在也不敢輕易往外說。

他沒有做過預算表，也沒有時間計劃，2000萬背后的邏輯就是簡單粗暴的1000萬成本加1000萬利潤。

柳云表現得比他專業，他還怎么能說得出口？

黃偉鳴再次打圓場，主動示弱說：“柳總，2000萬和18個月都只是初步設想，還可以進一步商討和調整。我們肯定也要考慮到投資方利益，先做好故事，然后安排出最經濟有效的工作計劃，盡量節約制作成本。”

“黃導說的對，故事永遠是第一位的。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今天是估算成本，只講邏輯，不強求精確數字。”

柳云不依不饒，轉頭問曾子秋說：“你知道黃導源創動力每個月公司運營成本是多少嗎？”

所有人臉色瞬間僵化，沒想到他會堂而皇之問出這種私密問題。

黃偉鳴名更是張大了嘴，不知道該怎么說。

柳云沖著他擺擺手，自問自答：“這當然是機密信息，黃導不用泄露。”

黃偉鳴重重松了口氣。

柳云卻話鋒一轉：“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大概看了下人數，100人不到，那么算多點好了，每個月按100萬運營成本估算好嗎？”

黃偉鳴嘴角抽搐，連連擺手表示否定。

也不知道他是否定100萬這個數字，還是想要柳云不要繼續估算。

柳云假裝沒看見，繼續往下算：“黃導公司還要分一半人繼續做動畫系列片，也就是說，滿打滿算，50個人，連續干滿18個月，也不過花掉900萬。”

他表情認真地問：“請問，900萬預算，先不管音樂音效這些，單純按照源創動力的工作效率，50個人力干滿18個月，能制作完這部電影嗎？”

“如果能干完，那么多出來的錢干嘛？”

“如果干不完，那是不是效率有點不對勁，能不能把活包出來，我去找保證質量的團隊來干？”

王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桌子。

他是第一次聽到這么精妙的估算法。

用公司人數和運營成本來倒推工作效率和制作成本。

50個人干滿18個月，也相當于150個人干滿6個月。

對于大片可能不行，但對于《喜洋洋和灰太狼》這種低成本片來說，完全是可行的。

這也是為什么柳云敢說到外面找到其他團隊把活干完。

黃偉鳴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徹底認識到柳云具備很強的專業能力，是個貨真價實的制片人。

做筆記的小姑娘寫滿了幾頁紙，花癡一樣看著柳云，不知道她此刻腦子里在想點什么。

曾子秋完全沒有辦法反駁柳云。

他根本不專業，甚至連跟上柳云思路都非常吃力。

柳云不管不顧，再次轉換話題。

“好，也可以不說成本，說說時間。”

他掰著手指問：“現在是4月，18個月之后是明年10月，所以計劃是上后年，寒假帶著春節檔？”

曾子秋總算擺脫成本問題，長出一口氣，振作精神說：“不，是后年暑假！”

柳云轉頭瞥了眼王雷。

發現他臉色發黑，表示自己忍得很辛苦。

柳云搖搖頭，不解地問：“為什么不上寒假和春節，要拖到暑假呢？”

曾子秋認為話題回到自己擅長的領域，迫不及待地說：“暑期歷來是動畫電影上映的最佳時期。”

“如果你懂得查閱資料，可以去看看，每年產出高票房的動畫電影都在暑期。因為小孩子們都放假，有足夠時間去影院，最適合動畫電影獲取票房。”

他說完之后抬起頭，用鼻孔對著柳云，表示自己觀點無懈可擊。

柳云撓了撓頭，很不好意思地說：“請問，《喜洋洋和灰太狼》的目標觀眾，是幾歲小孩？”

曾子秋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毫不猶豫地回答：“4-14歲。”

“你知道夏國動畫電影的排片場次分布嗎？”

曾子秋再次語塞，回答不出。

他雙手不自覺地握到一起，心里又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情緒。

黃偉鳴不再關心他的反應，注意力完全被柳云吸引過去。

柳云向他解釋說：“夏國現在院線排片，像《喜洋洋和灰太狼》這種4-14歲目標人群的，一律安排白天場次，大部分是早上，周末才能排到一些下午場。”

“你是要4-14歲的孩子自己看電影嗎？還是要年輕父母請假來陪他們看電影？”

他把身體靠到椅背上，完全忽略曾子秋的存在：“黃導，寒假暑假都一樣，但春節是個闔家團圓的節日，放假時間長，小孩子要看電影，會讓大人帶著一起去看，這也造成了小手拉大手的局面，一家人，多張票，拉高上座率，刺激排片和票房！”

“不對！”

曾子秋有些發急，想到什么就開始反擊：“大家春節都是吃飯和在家里玩，誰會去看電影？”

“哈！”

柳云夸張地笑出了聲：“曾總，如果你真懂得查閱資料，應該看過這幾年春節檔的票房。”

“去年是8000萬，今年是1.5億。按照夏國電影蓬勃發展的趨勢，明年以及未來一定還會大幅提升。”

“不客氣地說，將來的春節檔，是所有電影公司必爭的大檔期，總票房很快會過10億，甚至達到百億規模也不會太遙遠！”

“百億”聽起來很夸張。

但他語氣很堅定，王雷和黃偉鳴隱隱都有一種信服感覺。

“這是忽悠！”

曾子秋氣急敗壞，對著黃偉鳴不停拉攏說：“黃導，你可不能聽他胡編亂造啊！什么春節檔是必爭之地，什么闔家團圓，小手拉大手，都是胡扯！動畫電影不可能去春節檔，只有暑期啊！”

王雷咳嗽一聲，眼神里明顯流露出厭惡神色。

黃偉鳴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表態了。

“曾總，先停一停。”他沖著曾子秋擺手說，“我是導演，關注于創作，對于動畫電影還有很多事情都不懂，考慮也不周到。”

“今天王總和柳總帶著誠意而來，跟我講解了很多事情，像是打開了一扇窗戶，讓我了解到很多專業知識。”

他滿臉誠摯地轉向柳云：“柳總，我想你說說《喜洋洋和灰太狼》動畫電影到底應該怎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