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急救倒計時

消毒水與血腥味在喉間凝成鐵銹。方皓跌進2019年的急救室，白墻上的時鐘凝固在17:43，正是妹妹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刻。心電監護儀發出綿長的蜂鳴，擔架上的“妹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皮膚下竄動著靛藍色的藤蔓。

“方醫生，3號床需要強心劑。”戴蝴蝶發夾的護士遞來托盤，針管里的液體泛著詭異的粉紅，標簽上糊著半張死亡通知書，“別讓她的心先于記憶停跳。”

牛皮筆記本在褲袋里發燙，新頁血字洇開：**時間是凝固的海，破碎的記憶是沉船的錨。用你犯下的錯當藥引，方能打撈真相。**方皓摸到白大褂內袋多了支鋼筆，筆帽刻著妹妹的名字縮寫，筆尖還沾著2019年的墨水。

“我不是醫生......”話未說完，擔架上的少女突然坐起，右臉裂成兩半，露出內側鏡像世界的景象——另一個方皓正在長廊盡頭撕碎藥方。少女胸口滲出的不是血，是浸泡著照片的福爾馬林，“哥，你當時為什么沒看我的手機？”

記憶碎片突然刺入太陽穴。車禍當晚，他確實在妹妹口袋里摸到過手機，但被急救人員匆忙奪走。護士的蝴蝶發夾突然展翅，露出機械齒輪結構，齒輪縫隙里卡著半張聊天記錄截圖：哥，我發現了心海的......

“選藥吧。”護士掀開袖口，小臂上紋著與陳沫同款的藤蔓圖騰，“左邊是‘愧疚’，能讓她心臟暫時復蘇；右邊是‘真相’，但可能讓她永遠沉在回憶里。”托盤上的兩瓶藥水分別呈暗紅與透明，暗紅瓶底沉著車禍現場的玻璃碎屑，透明瓶中浮著妹妹未發出的消息氣泡。

心電監護儀的數字開始倒數，從10迅速歸零。方皓握緊鋼筆刺破指尖，鮮血滴入透明瓶的瞬間，藥水突然沸騰，浮現出車禍當天的監控畫面：妹妹在十字路口撥通電話，對面傳來的不是他的聲音，而是陳沫的尖叫。

“她替你擋了車。”護士的機械蝴蝶落在少女額角，展開全息投影——陳沫將方皓推開的瞬間，妹妹從另一側沖來，三人同時卷入車燈的光暈。畫面突然扭曲，所有人物的臉都變成方皓的鏡像，“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用‘愧疚’延續謊言，或用‘真相’讓她們都消失。”

少女的手開始透明化，藤蔓從她心臟蔓延至方皓手臂。遠處傳來陳沫的呼喊，聲音混著海浪與警笛。方皓突然將兩瓶藥水同時注入輸液管，鋼筆在筆記本寫下：愧疚與真相本是同一種藥的正反面。

藥水混合的瞬間，急救室天頂裂開，暴雨傾盆而下。雨中浮沉著無數藥瓶，每個瓶身都映出不同版本的車禍結局。少女化作藍光涌入方皓體內，他聽見自己和陳沫重疊的心跳聲，以及妹妹最后的語音：哥，心海的入口在我們的合照里......

護士摘下蝴蝶發夾，露出底下的機械顱骨，顱骨縫隙里掉出張泛黃的診療單，患者姓名欄寫著“陳沫”，病癥欄是“心臟被海浪吞噬”。時鐘突然跳動，指向17:44，搶救室門轟然打開，穿著2019年款式白大褂的陳沫沖進來，胸前工牌照片還是妹妹的笑臉。

“你終于來了。”她按住方皓滲血的手腕，藤蔓在兩人皮膚下連成網絡，“現在聽好：心海正在吞噬所有副本，而你的藥方......”話未說完，無數藤蔓從地底竄出，將陳沫拖向地板裂縫。她拋出的工牌在空中翻轉，背面露出新的血字：毀掉1999年的藥瓶，才能停止潮汐。

方皓抓住墜落的鋼筆，發現筆身刻痕竟與陳沫工牌的編號吻合。急救室外的長廊開始折疊，無數扇門同時敞開，每個門后都傳來不同版本的自己的呼救。筆記本自動翻到最新頁，這次的字跡是陳沫的：當你看到這行字時，我已經是第13次死在你面前了。

暴雨中，方皓握緊兩瓶殘藥，走向標有“1999”的銹蝕鐵門。門把手上纏著妹妹的發帶，發帶里掉出顆紐扣——逆時針縫的，與鏡像人胸前的一致。遠處傳來12下鐘響，每一聲都伴隨心臟被撕裂的鈍痛。他知道，下一個副本的藥方，藏在比回憶更深的海底。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