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接著問了楊斯幾個問題，又看了一下蘇紫，就離開了房間。

楊斯等了一會后，拿起手機撥電話。

接通之后，聽到的是林芯的聲音：“晚上好，您還好嗎，楊站長？”

“還好，但我的員工們不怎么好。”楊斯道。

“很抱歉讓你們遭到這種事，是我的能力不足。”林芯坦承道。

“如果我不知道搞事家伙的身份，可能會對您有怨氣，但知道了那家伙是什么人，就覺得您沒能防住也是難免。”楊斯冷靜道，“畢竟，那是最臭名昭著邪教的頭目。”

“請問在幽夢里發生了什么？”

楊斯向林芯說明了整個過程，雖然把己方的脫離歸功于神秘幫助，但也幾乎等于明說了。

“您跟邪教教主面談，感想如何？”

“那是個很糟糕的家伙。”楊斯道，“他表現得不像是壞透了的渣滓，但這正說明了他的狡猾和危險性。”

“精辟的見解。”林芯道，“如果他是單純的惡人，對付起來會容易得多，但他并不是。”

“那家伙親自潛入防鎮里搞事，是嗎？”

“是的，事發之后我立刻追蹤他，但他很快逃出了鎮外。”

“您事前預料到他會潛入進來嗎？”楊斯問道。

“我想到了這種可能，但沒想到他真的這么做。”林芯嘆道。

楊斯可以理解，如果不是真的發生了，很難相信邪教教主會這么作死。

“他的主要目的應該不是我吧？”他更難相信的是，邪教教主這么作死是為了自己。

“不知道，但要我說的話，他的主要目的也許真的就是您，或者您背后的那位英雄。”林芯道。

楊斯陷入沉默。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被邪教盯上，但被邪教教主親自盯上，就實在有些太過分了。

“林小姐，如果我全部坦白，能確保我和員工們的安全嗎？”沉默之后，他問道。

“很抱歉，不能。”林芯平靜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一旦被那個人盯上了，就算我全天陪在您身邊，也保證不了安全。”

“說句不符合立場的話，楊站長，我覺得您保守自己的秘密是對的，暗務局乃至靈使都不能完全信任，在形勢危險的時候，最值得信賴的永遠都是自己。”

“我沒想到會從您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楊斯受到了震動。

“您不是需要謊言來獲得安心的人，所以我對您坦誠。”林芯輕笑道。

“您經歷的事件就證明了暗務局有著不小的問題，而靈使也僅僅是受到過大靈啟示的凡人，跟一般人一樣有著各種缺點。”

“就算有一位完美無缺的靈使，面對無比深邃的幽暗，又能做到多少呢？”

“聽起來，您比較悲觀。”楊斯道。

“也許吧。”林芯不做否認。

“您的情緒不好，是因為那段視頻嗎？”楊斯謹慎問道。

“請您不要在意那個視頻。”林芯模仿司徒結的語氣道，然后笑了笑，“提起淑女不愿意提的話題，可不是紳士所為哦，楊站長。”

“抱歉，其實我這里有可能相關的情況，您也許還不知道……”

“您在XLA3567里面遇到了她，對吧？”

楊斯再一次陷入沉默。

“這是我初次見您的時候，就選擇相信您的原因之一。”林芯輕笑道。

“原來如此，我心中的疑惑又解開了一點，但仍然有很多疑問。”楊斯道，“那位‘公主’，究竟是什么人呢？”

“楊站長，您種過東西嗎？”林芯忽然問道。

“啊？”楊斯一愣，“種……種是種過，這怎么了嗎？”

何止種過，現在也在種東西，然而總是不能安心地種。

“假設您種了一種漂亮的花，在花朵盛開的時候摘下了它，之后那個位置生長出了一朵一模一樣的花。”林芯述說道，“那么，它是原來的那朵花嗎？”

楊斯腦門上冒出了問號，然后變成了嘆號，最后變成了驚嘆號。

“林小姐，您的意思難道是……”他皺緊了眉頭。

“我沒什么意思，請不要妄加喘測。”林芯輕聲道，“這只是一個閑聊性質的簡單問題，您對此的回答是？”

楊斯第三次陷入沉默。

“它不是，但也是原來的花。”他答道。

“為什么？”

“說它不是，是因為它跟先前的花不是同一朵。而說它是，是因為在沒看到花被摘下的人眼中，它就是原來的那朵花……”

“呵呵，正確答案。”

“我還沒說完，林小姐。”楊斯鄭重地道，“有的人即使看到花被摘下，也會認為新長出的花是原來的花，只是不完全是而已。”

“他們會為逝去的花感到悲傷，但不會因此否定新生的花，而是把它視為逝去者的繼承。”

“所以新生的花不必擔憂，更不必害怕什么，驕傲自豪地綻放吧。”

“為逝去的花悲傷哀悼，無論隱藏真相還是坦白真相都可以，總會有人理解的，一定會有人在為凋謝的花哀悼之余，對新生的花致以敬意！”

黑幕深沉，細雨不止，寒風不息。

在這漆黑冰冷的夜里，有燈火明亮，堅強地抵抗風雨，等待黎明的到來。

蘊含星光的眼眸看著這一切，聽了青年所說的話語，感受到他所表達的心意，唇角泛起柔美的弧度。

“謝謝您，楊站長。”她由衷地道。

“不，是我要感謝您。”楊斯低沉道。

“您為支援這里而來，付出了重大的犧牲……我向【歌】之靈使致以誠懇的感謝和崇高的敬意。”

“至于深切的悼念……我覺得可能為時尚早。”

“那位‘公主’，也許還活在XLA3567里。”

蘊含星光的眼眸眨了一眨。

“您為什么這么認為？”

“直覺。”

她笑了。

“謝謝您的心意，但……”

“以及信任。”楊斯接著道，“我相信……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不會輕易逝去。”

她眨了眨眼眸，感覺有溫熱的東西涌了上來。

“真的嗎？”林芯輕聲道。

“當然。”楊斯認真道，“我會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