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人贓俱獲，還敢血口噴人！”

李巨人勃然大怒，猛地將腳從賬房先生的手背上移開，又狠狠踏下。

咔嚓！

一聲脆響，骨碎筋裂，伴隨著鮮血噴涌，賬房先生的脖頸被硬生生踩斷，頭顱滾到譚謹兒腳下，眼睛圓睜，死不瞑目。

全場死寂。

掌柜的嚇得魂飛魄散，癱坐在地，嘴里哇哇亂叫，顫抖著向譚謹兒求救般望來：

“大人救命！譚校尉，我只是盜竊，不是死罪，我認罪，我什么都招！”

李巨人聞言，挑釁的望著譚謹兒，隨后大手對著掌柜的狠狠一抽。

巨響震耳，宛若驚雷，掌柜整個人腦袋被扇得打轉，脖頸連繞了三圈才撲通一聲倒地，嘴鼻七竅流血，死狀悚然。

客棧內嘩然失聲，眾人退避三舍，避之不及。

李巨人這才轉過頭，第一次直視陸沉，臉上帶著笑意，卻笑得森寒：

“陸沉，對吧？”

“譚校尉說你根底清白，那就是清白。正好，我們兄弟拳歷來只收根底清楚的弟子。”

他語氣頓了頓，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怎么樣？要不要來我們兄弟拳？”

“這個世道，光靠腦子可不行，拳頭，才是活下去的本事。”

“跟著我們，以后再遇上這種事，你就不必躲在一個女人身后了。”

語氣看似招攬，實則冷嘲熱諷，句句帶刺。

周圍兄弟拳的弟子也跟著哄笑起來。

陸沉神色如常，面對周圍哄笑與李巨人的冷嘲熱諷，只微微拱了拱手：

“在下不過一介寒門書生，所求不過是讀書明理、考取功名，報國安民。”

“武道一途，資質有限，心志亦不在此，李大人的好意，陸某只能婉拒。”

他說得平靜，卻斬釘截鐵，絲毫不為嘲弄所動。

在這個動輒血氣上涌、動手為先的世道里，男子若是被譏為只敢躲在女人身后，多半早已暴怒如雷，非爭個你死我活不可。

可陸沉，卻像根本聽不懂對方的挑釁一般，淡得近乎冷漠，似乎在他耳中，這種諷刺不過是小兒科的把戲，不值一哂。

越是平靜，越顯鋒芒。

周圍的笑聲逐漸止歇，幾名兄弟拳弟子面面相覷，竟不知該接什么話。

一介書生。

李巨人撇了撇嘴。

他并沒有懷疑陸沉說謊，一是陸沉的談吐，二是陸沉的分析，怎么看都是個文人。

而在煉肉境的武者眼里，文人只是會打鳴的雞仔罷了。

“走。”

李巨人大手一揮，衣袂獵獵作響，轉身離開。

一眾兄弟拳弟子不敢多言，紛紛低頭應聲，連忙魚貫而出。

他們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回頭望一眼陸沉，神色復雜。

直到最后一個人踏出客棧，壓抑感才隨之散去。

譚謹兒松了口氣，回身看向陸沉：“且讓我幫你換一家客棧。”

陸沉點頭，收拾好行李，跟著譚謹兒出了門。

她遣散了隨行的女兵，連馬都未騎，只是與陸沉并肩而行，慢慢穿行在街巷之間。

“你若真有心科舉求仕，我倒可以引薦一位先生。”譚謹兒真誠：“此人學問極高，門生遍布朝野。有名師指點，仕途之路，自然能走得更順些。”

四下無人時，譚謹兒立刻展現善意，陸沉頭腦清明、行事謹慎，若能引入長公主麾下，將來或許能派上大用。

即便長公主不用他，這座城里多一個穩重聰慧的官員，也絕非壞事。

陸沉頗感好笑，搖頭拒絕：“在下剛剛說的都是謊話，相比于習文，在下喜歡練武。”

譚謹兒這才反應過來，記起陸沉秒殺了歐陽旭。

剛剛陸沉的分析太過耀眼，即便譚謹兒都下意識將陸沉當成了文人。

“可否需要我幫忙引薦名師？”

譚謹兒詢問起陸沉的意見，能秒殺歐陽旭，陸沉的功夫不弱，或許已有師承，自然不能像習文一樣隨便介紹。

陸沉有心答應，可轉念一想，又搖頭拒絕。

如果托關系介紹，必然會更受關注，那不死之身便容易暴露。

而自己找家武館從底層弟子爬起，便不會引人注意。

“多謝譚大人關照，但在下已有師承。”

“這樣啊。”譚謹兒有些可惜，只好說道：“那你小心一些，如果需要我幫忙，可以憑此找我。”

譚謹兒解下腰牌，交到陸沉手中，當做今日的謝禮，兩人行至路口，隨后便一左一右，分道而行。

陸沉沒有亂走，而是徑直去了義氣門。

城里兩個最大的武館，兄弟拳已經被得罪，正好省得費腦，只剩義氣門一個去處。

還好陸沉準備的銀兩夠多。

義氣門的學費每月一百兩不假，卻是半年起交。

陸沉的積蓄瞬間全部花光，只剩下一些碎銀。

不過好處也不少，義氣門供吃供住，付費拜師的，會直接成為外門弟子，由煉皮境的師兄指導，整日只需修煉即可。

如果半年練不出名堂，自動卷鋪蓋走人。

如果練出了真氣，則自動轉為內門弟子。

成為內門弟子后，如果有錢，可以繼續繳納每月一百兩銀子的費用學習。

如果沒錢，可以選擇向武館借債，然后完成武館派發任務償還。

交了銀子，按了手印，陸沉便成為了義氣門的外門弟子。

發現陸沉穿的樸素，義氣門弟子也沒有多問，甚至還多拿了兩套練功服交給陸沉，以便陸沉換洗。

“你可練過功夫？”

負責接待弟子見陸沉身形結實，語氣隨意地問道。

“沒有學過。”

負責接待的弟子有些懷疑，但沒太在意，繼續道：“練過也無妨，練過就無需再學基礎了，直接跟內門師兄上課就好，如果沒練過，就先從打基礎，反正都是你自己的銀子，選哪個都行。”

陸沉眼睛一亮，忙不迭點頭：“沒學過，我要從基礎學起。”

他的真氣是通過撞樹功死出來的，并不懂蘊養真氣的基礎，后面得到的功法也只是真氣的運用，并不涉及基本功。

“喏，丁號院，十一房。”

接待弟子遞來一塊木質手牌：

“拿著這個往里走，會有人接應你，帶你去住處。”

正說著話，一個弟子匆匆走進房間，瞄了陸沉一眼，在接待弟子耳邊低語幾句。

接待弟子頗為意外的重新打量陸沉一遍。頓了頓，又補充道：

“還有，吃住館里包了，但其他用度，例如秘藥，功法，私下指導等，全靠功績兌換。錢，只能在武館外花。”

“但，我提醒你一句，你后面跟著尾巴，如果沒把握，就想辦法在六個月內成為內門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