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洲頭熱度在微博熱搜上占據了足有一周的時間，才堪堪掉出前十。

姜晴這一周的課程排的緊密，根本沒空去看這些東西，還是后來聽到柳依手舞足蹈地跟她講了半天，才略顯敷衍的點點頭，表示知道。

又到周末，姜晴蹲在學校門口給宋錦去了個電話，長久的滴聲過后是冷漠的機械女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姜晴不死心，又撥去第二次，第三次，仍舊是忙音，她撇撇嘴，手指無意識地滑動屏幕，連什么時候撥號出去都不知道。

姜晴整理好雙肩包，沿著馬路邊往學校附近公交車站走去。

宋錦周六上午有課，剛一下課打開手機就看見屏幕上三四個來自姜晴的未接電話，正預備回撥過去，手機鈴聲響起了。

這次卻不是姜晴，而是嚴暉。

“有事？”宋錦想著要回姜晴電話，于是嘴上異常生疏且僵硬的吐出二字。

“好消息和壞消息”嚴暉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還帶著沙沙的電流。

“限你三秒鐘內說完，誤了大小姐的事兒，連我也保不住你”宋錦身子一歪，靠向身后的墻壁，聲音懶懶的。

“你有病？”嚴暉先罵一句，語氣無奈至極，緊跟著又開口，極快速地念出一長串字句。

“好消息，今年暑假的音綜，哥們兒樂隊海選過了，記得幫哥們兒投票，一定看準了投，別再跟以前一樣，當大小姐的面兒投給對家，聽沒聽見，小心她跳起來擰你的頭；壞消息，趙錯想讓大小姐回歸；且更壞的消息，他剛接了一電話，是大小姐打來的”

“嚴暉，你不去當rapper可惜了”宋錦看著手腕上的表，過去僅短短一分半的時間。

“少拿我開涮”嚴暉說完，便給他掛了電話。

宋錦翻著聯系人，預備按下撥號鍵的手指一頓，還是又等了三分鐘，才給姜晴回撥過去。

然而等待他的，同樣是一陣忙音。

公交車上，姜晴坐在靠窗的位置，取出藍牙耳機戴好，耳機里忽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她險些甩手將手機給扔出去。

“姜晴”

待反應過來后，她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她與趙錯的通話界面，時間已過了三分半。

“你怎么不說話”

“……”姜晴沉默地看著手機，指腹無意識地摩挲外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掛掉，就在她鼓起勇氣準備按下掛斷鍵時，趙錯的聲音又響了。

“別掛”

姜晴的動作一頓，卻聽話的沒有掛斷，只是也不開口。

趙錯那邊似乎有些事情，窸窸窣窣的聲音傳進姜晴耳朵內。

兩個人默契地都不說話，電話內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姜晴的耳機里只偶爾傳來趙錯同其他人交談的聲音，或是調試琴弦的細微動靜。

榕師大距姜晴的家足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晃晃悠悠的公交車險些把姜晴顛吐，姜晴坐到終點站下車時，蹲在路邊的草叢旁，終于忍不住，嘔出苦水。

“給你”

半空中遞來只手，握著礦泉水，手腕上戴著繞了三圈的紅檀木珠制成的手串。

姜晴不用抬頭也知道來的是誰。

“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你怎么不等我去接你”

二人聲線重疊，姜晴接過礦泉水，沖他翻了個白眼。

“難不成我要在學校門口等你開著大吉普來接嗎？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哎…”宋錦雙手一攤，認真反駁道：“提車的時候爸寫的你名兒啊”

“走了，回家”宋錦又伸手，握住姜晴手腕給人拽起來，順勢把她肩上的背包取下掛到電車前。

幼稚的小黃鴨電車插上鑰匙，車燈閃了一下，宋錦遞給姜晴粉色頭盔看著她扣好，等姜晴坐好，一擰車把七拐八拐地帶著她沿路回家去。

“剛我還想說什么來著”宋錦迎著風低低地問了一句，似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般：“噢對了，待會兒回家了你少說兩句，爸出差剛回家，媽也來了”

“嗯”姜晴埋頭在他后背，輕輕地應下。

她最大的好處就是聽話，當然也要看是什么話，不過，如果是宋錦說的話，她大概率是會聽的，雖然有時候也忍不住想跟他吵。

到家時，宋錦拐去停車，姜晴站在門口，等著宋錦過來一起進去。

“怎么，怕挨罵？”宋錦這么說著，伸手就要去開門。

客廳內，宋柏薇坐在沙發上，手機屏幕亮著，正在播放音樂節時粉絲拍攝的樂隊視頻，視頻中，洋洋灑灑的亮片下，是姜晴飛揚卷翹的發絲。

“姜漢禎，你就是這么管女兒的？”宋柏薇指著屏幕道。

被叫做姜漢禎的男人，合身的西裝扣得一絲不茍，坐在沙發另一側，兩人之間生疏的可以再塞下三人，他聽見宋柏薇的話，稍稍傾身去看視頻。

“你想說什么？”姜漢禎語氣緩緩，收回視線。

“當初我怎么跟你說的，不要再讓她玩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要再讓她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宋柏薇的脾氣有些急，連帶著說出口的話也不大好聽。

“姜漢禎，你能管女兒就管，不能管就把女兒的撫養權還給我，我來管”

“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應該有自己的想法，你知道的，孩子不可能按照你的想法按部就班地長大”

姜漢禎只稍稍抬眸，盯著宋柏薇看了一眼，又繼續道。

“況且，晴晴唱歌這么好聽，去唱兩首歌又怎么了”

“姜漢禎，我今天就一句話，把女兒的撫養權給我，我來管”宋柏薇皺著眉。

宋錦和姜晴似乎已經習慣爭吵，甚至宋錦還坦然自若走進廚房，順手給姜晴下了碗面，姜晴捧著碗，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臉，一手拿著筷子吃面，兩條腿還極不規矩的左蹬右伸，險些擰成麻花。

“來，我們賭一下吧，就賭爸媽還有多久才能結束吵架，我賭兩分半”宋錦像模像樣地舉起手，看向腕上的紅檀木手串，另手按開手機默念時間。

“三分鐘吧，我看爸已經不說話了”姜晴跟著打開手機，才發現她跟趙錯的電話沒掛，只是兩個人都太沉默，姜晴一時間沒想起來。

宋錦從餐桌那邊坐著椅子磨過來，姜晴下意識地將手機反扣放到桌面上。

“還有一分半”宋錦奇怪地看眼姜晴，卻不去過多深究。

“一分鐘”姜晴嗦著面條，含糊道。

“晴晴，今天你就跟媽媽走”宋柏薇朝廚房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攥著姜晴手腕就要把她拽走。

宋錦按下定時鍵，剛好兩分三十秒，不多不少，他晃著手機給姜晴看。

姜晴正吃著面條，卻被宋柏薇的動作拽得一個踉蹌，胳膊一滑撞翻了碗筷，連帶著差點擰成麻花的雙腿也不負眾望地磕上桌角。

“沒事吧”宋錦眼疾手快，從宋柏薇手中搶救出即將摔倒的姜晴。

“我不走”姜晴甩開宋柏薇的手，一字一頓。

“我，不走”

“你跟爸已經離婚了，也是你決定的要哥哥不要我，現在又過來找我干嘛呢，就因為我唱了兩首歌？又戳到你哪個痛處了？”

姜晴后退幾步，站在宋錦身后，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剛膝蓋磕到桌角那下屬實太疼，讓她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

“少說兩句”宋錦悄聲勸道。

“宋柏薇，你應該學會尊重孩子的想法”姜漢禎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廚房門口，手中握著瓶云南白藥的噴霧。

“姜晴，就算我跟他離了婚，我還是你媽！”

宋柏薇嚷了一句，可見姜晴躲在后面沒有出來的意思，她深吸幾口氣，平復心情，試探又問。

“你真的不跟我走？”

姜晴只稍稍側身，整個人便躲在了宋錦身后。

倔強執拗的少女，從來都是不吃硬的性子，且慣常以沉默昭示答案。

宋柏薇的眼神看上去失望至極，轉身離開，可關門時的動靜又恨不能大到將整個門框打碎。

“我還有點事”姜漢禎把云南白藥噴霧放到桌上，“這個……”

“沒事的爸，等會兒我來收拾”宋錦回道。

“照顧你妹妹，辛苦了”姜漢禎拍了拍宋錦肩膀，也出門而去。

后知后覺地疼痛讓姜晴皺起眉，方才還直著的身體彎了半截，雙手搓著膝蓋上的青紫痕跡，不住呼氣試圖削減痛意。

“疼得厲害嗎？”宋錦蹲下身體，晃著噴霧噴到姜晴膝蓋上。

飄渺的氣體似乎驅散了痛感。

姜晴搖搖頭，從宋錦手中接過噴霧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宋錦拿起餐桌上姜晴的手機，望著仍舊在通話的界面，冷哼一聲，毫不猶豫點了掛斷，而后將她手機拋扔到沙發上，這才開始收拾廚房殘局。

“你把他電話掛了？”姜晴看著還差三十秒就到四個小時的通話記錄，揚聲問道。

哪知宋錦冷哼一聲。

“哥沒把他拉黑不錯了哈，還有，剛你打賭輸了，賭注我已經想好了，就是不管他說什么…你都”

“不！準！答！應！”

“誰管你…”

姜晴小聲嘟囔一句，轉身上樓不再理會宋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