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林的安全屋里，氣氛緊張。

李遠、莎拉和科恩圍坐在一張小餐桌旁，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映照著他們疲憊卻堅定的面容。

從聯合健康數據中心獲取的硬盤資料正在被一一解析，每一份文檔都揭示著更加令人震驚的真相。

“看這個，”李遠指著屏幕上的一份電子表格，“這不僅僅是聯合健康一家的問題。這里列出了至少七家大型保險公司與QuantumTech簽訂的類似合同。”

科恩湊近屏幕，眉頭緊鎖：“Anthem、Cigna、Aetna...幾乎囊括了所有主要醫療保險提供商。這已經不是單一公司的欺詐行為，而是整個行業的系統性問題。”

“而且規模驚人，”莎拉補充道，滑動到表格底部，“根據這些預測數據，僅在第一年實施，這個 AI系統就能為保險公司‘節省’——也就是拒絕理賠——超過150億美元。”

李遠感到惡心：“一百五十億美元，這意味著多少人被拒絕了必要的醫療服務？多少人因此遭受痛苦甚至死亡？”

“更令人感到惡心的是這份內部備忘錄，”科恩打開另一個文件，“它詳細描述了如何規避監管審查。他們知道這個系統如果被嚴格審核會被認定為非法，所以設計了一系列復雜的技術障礙，讓外部審計人員無法真正理解算法的運作方式。”

李遠繼續瀏覽文件，突然停在一個標題為“Legal Contingency Planning”（法律應急計劃）的文檔上：“看這個。他們甚至預計到了可能面臨的法律挑戰，并制定了應對策略，包括如何利用技術復雜性作為辯護，以及如何將責任推給‘算法錯誤’而非人為決策。”

“這是預謀的欺詐，”科恩嚴肅地說，“而且是我見過的最大規模、最精心策劃的醫療保險欺詐案。”

莎拉指向屏幕上的另一個文件夾：“這里有一系列會議記錄，記錄了科爾曼與各保險公司CEO的會面。看起來他是整個計劃的協調者，而湯普森是第一個同意實施的CEO。”

“這解釋了為什么路易吉選擇湯普森作為目標，”李遠思考道，“他可能發現了湯普森是第一個采用這個系統的人，是整個計劃的關鍵推動者之一。”

三人繼續分析數據，直到凌晨時分。

證據越來越清晰：這是一個涉及數十億美元的系統性欺詐，多家保險公司共同參與，由理查德·科爾曼協調，利用QuantumTech的技術實施。

而約翰·史密斯的名字幾乎沒有出現在任何關鍵文件中，這進一步證實了李遠的猜測——約翰可能確實不知情，或至少不是主要參與者。

“我們需要將這些證據交給可靠的聯邦檢察官，”科恩最終說道，揉了揉疲憊的眼睛，“但必須非常謹慎選擇對象。這個案件涉及的金額和影響力太大，會有很多人試圖掩蓋或干預。”

“你有人選嗎？”李遠問道。

科恩思考了一會兒：“瑪麗亞·羅德里格斯，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辦公室的資深檢察官。她以正直和無畏著稱，曾成功起訴過幾個高知名度的白領犯罪案件，包括一起涉及華爾街的重大欺詐案。而且，據我所知，她與任何保險公司或科爾曼都沒有關聯。”

“聽起來是個好選擇，”李遠點頭同意，“但在聯系她之前，我想先通知約翰。如果我的猜測是對的，他派我來就是為了找出真相，他應該知道我們發現了什么。”

科恩和莎拉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你確定這是明智的嗎？”莎拉問道，“即使約翰不是主謀，他的公司仍然是QuantumTech的所有者，這些發現可能會對他的公司造成巨大打擊。”

李遠堅定地點頭：“正因如此，他更應該提前知道。如果他真的不知情，這是他采取行動、與科爾曼劃清界限的機會。如果他知情……那么我也需要知道真相。”

經過一番討論，他們決定使用莎拉父親提供的加密通訊系統聯系約翰。

這是一個專為執法人員設計的安全通訊渠道，不易被監控或截獲。

約翰·史密斯此時正在德州莊園的書房里處理文件，當加密通訊設備的提示音響起時，他明顯吃了一驚。

這個設備很少使用，只在最緊急的情況下才會啟動。

“史密斯。”他簡短地回應。

“父親，是我，Lee，”李遠的聲音通過加密線路傳來，“我們需要談談，關于我在紐約的發現。”

約翰來不及驚訝為什么從這個電話里傳出的是李遠的聲音，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你發現了什么？”

“我們獲取了確鑿證據，證明聯合健康保險和其他幾家保險公司正在實施一個被故意設計來拒絕合理醫療理賠的AI系統。這個系統由QuantumTech開發，但主要推動者是理查德·科爾曼，不是你。”

約翰沉默了幾秒鐘，然后深吸一口氣：“我就知道，那個混蛋一直在我背后搞鬼。你有多少證據？”

“足夠起訴科爾曼和所有參與的保險公司高管，”李遠回答，“我們從聯合健康的數據中心獲取了完整的項目文檔、內部備忘錄和會議記錄。”

“做得好，Lee，”約翰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贊許，“這正是我希望你發現的。科爾曼一直試圖將公司轉向他認為更有利可圖的方向，但我沒想到他會走這么遠。”

“我們計劃將證據交給聯邦檢察官，”李遠繼續道，“但我認為你應該先知道。”

“你做得很好，”約翰說，“但要小心，科爾曼有很多影響力和資源。一旦他發現你知道了什么，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你。”

“我們已經經歷了一些干擾，”李遠簡短地提到了襲擊事件，“但我們會保持警惕。”

“好的，”約翰的語氣變得更加嚴肅，“我會立即采取行動，召開緊急董事會會議，解除科爾曼的職務。同時，我建議你盡快將證據交給檢察官，并確保媒體也了解情況，公眾壓力是我們最好的保護。”

通話結束后，李遠感到一絲釋然。

約翰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約翰確實不知道科爾曼的全部計劃，而派李遠來調查正是為了獲取證據。

“看來約翰確實站在我們這邊，”他對科恩和莎拉說。

“希望如此，”科恩回應，仍然保持謹慎，“但無論如何，我們需要盡快行動。明天一早我就聯系羅德里格斯檢察官。”

第二天早上，科恩出門與羅德里格斯檢察官會面，將證據的副本交給她。

李遠和莎拉則留在安全屋，繼續整理和分析數據，尋找可能遺漏的線索。

正當他們專注工作時，李遠的筆記本電腦突然彈出一個視頻通話請求，發送者顯示為“R. Coleman”。

“科爾曼？”莎拉驚訝地看著屏幕，“他怎么找到你的？”

李遠皺起眉頭：“不知道，但這可能是個機會了解更多情況。”

他接通了視頻通話，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約六十歲的男子，灰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銳利的眼神透過金絲眼鏡直視李遠。

“李·史密斯，”科爾曼的聲音冷靜而威嚴，“我們終于見面了，雖然是以這種方式。”

“科爾曼先生，”李遠保持平靜，“我正想和你談談。”

科爾曼輕笑了一聲：“是嗎？關于你昨晚在聯合健康數據中心的小冒險？我們的保安報告得很詳細。”

李遠感到一陣寒意，但表面上保持鎮定：“那么你知道我們發現了什么。”

“當然，”科爾曼不以為然地揮揮手，“一些業務文件被斷章取義，可能會被誤解，但我不是打電話來討論這個的。”

“那你是來做什么的？”

科爾曼的表情變得嚴肅：“給你一個忠告，年輕人。不要多管閑事，你父親派你來調查這個案子，是因為他不理解現代商業的運作方式。他仍然活在石油時代，而醫療數據是未來的石油。”

“通過欺詐獲取利潤不是‘現代商業’，”李遠反駁道，“這是犯罪。”

“犯罪？”科爾曼嗤笑道，“這是優化。保險公司每年都在浪費數十億美元支付不必要的治療，我們的系統只是幫助他們更有效地分配資源。”

“通過拒絕90%的合理理賠？”

“數字可以被誤解，”科爾曼不為所動，“但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么停止調查，刪除你獲取的所有數據，我可以確保你在我的公司中獲得一個高級職位，我知道你在你父親眼里其實并不是那么重要；要么堅持你的‘正義’，但要面對后果。”

“這是威脅嗎？”李遠直視屏幕，聲音堅定。

“這是商業提議，”科爾曼冷冷地說，“考慮清楚，李·史密斯。你不是在對抗一個人，而是在對抗一個系統，一個由數十上百億美元支撐的系統，即使你父親也無法保護你。”

通話突然中斷，留下李遠和莎拉在震驚中對視。

“他知道我們做了什么，”莎拉低聲說，“而且聽起來不會輕易放棄。”

李遠點點頭，感到一陣不安：“我們需要加快行動。一旦科爾曼意識到我們不會退縮，他可能會采取更激烈的措施。”

就在這時，李遠的手機響起，是科恩打來的。

“科恩，情況如何？”李遠立刻接起電話。

“不太好，”科恩的聲音聽起來緊張而急促，“我剛離開羅德里格斯檢察官的辦公室，在回來的路上，一輛卡車突然沖出來撞上了我的車。”

“天啊！你沒事吧？”

“我還好，只是一些擦傷，但這絕不是意外，”科恩說，“卡車司機在撞擊后立刻逃離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李遠和莎拉交換了一個憂慮的眼神：“這一定是科爾曼干的。他剛剛通過視頻通話威脅我，現在又對你下手。”

“聽著，”科恩的聲音變得更加嚴肅，“羅德里格斯檢察官已經收到了證據，她承諾會立即開始調查。但我們需要更多保護，我正在聯系一些可信的FBI特工，安排保護措施。”

“好的，我們會保持警惕，”李遠說，“有其他消息嗎？”

“有，而且不是好消息，”科恩嘆了口氣，“媒體報道路易吉·曼吉奧內的案件將被加速審理，檢方可能會尋求死刑。”

“什么？”李遠驚訝地問，“這么快？”

“看起來有人想盡快結束這個案子，避免更多細節被公開，”科恩解釋道，“審前聽證會定在下周，審判可能在一個月內開始。”

李遠感到一陣緊迫感：“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如果路易吉被定罪并判處死刑，公眾可能會認為案件已經結束，不會再關注背后的更大問題。”

“正是如此，”科恩同意道，“我們需要爭分奪秒收集更多證據，同時確保已有證據和我們自身的安全。”

掛斷電話后，李遠和莎拉立刻開始行動。

他們將硬盤數據備份到多個加密存儲設備，分散存放；同時準備一份詳細的媒體報告，一旦情況需要，就立即發布給主要新聞機構。

“我們還應該聯系路易吉的律師，”李遠提議，“向他提供一些關鍵證據，幫助路易吉的辯護。如果檢方試圖將他描述為單純的瘋狂殺手，這些證據可以展示更復雜的真相。”

莎拉點點頭：“好主意。同時，我會聯系我父親，看看他是否能提供額外的保護。”

窗外，紐約的陽光照射在高樓大廈上，城市如常運轉，人們忙碌地奔走在街頭，大多數人對正在上演的這場關乎數十億美元和無數生命的博弈一無所知。

“準備好了嗎？”李遠看向莎拉，“接下來可能是最危險的時候了。”

莎拉堅定地點點頭：“準備好了，真相值得我們冒險。”

兩人繼續工作，與時間賽跑，與一個強大的系統對抗，希望在黑暗吞噬一切之前，讓光明照進這個扭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