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塔？”

白展堂“蹭蹭蹭”退了好幾步。

在私塾中，學生所學典籍有一書，名為《妖學》，其中提到——妖者，物老成精，噬人無跡；獸者，爪牙飲血，啖肉留痕。

天地間，有武，妖，仙并存。反倒是治國理政的文生，手無縛雞之力，在紛爭中斡旋。

三方勢力中，仙人問道天地，不問世事，武者快意恩仇，率性而為，妖獸對人族虎視眈眈，尋求正統。因此，學會分辨各方勢力是各位學童從小就要背會的知識。

“你們三人尋些家伙來。”

白林超肌肉繃緊，雙腿微弓，謹慎地退了半步，眼睛死死盯著發光的黑塔。

“爹，你小心。”

白向平奔向墻角，將墻角農具拋到眾人手中，父子四人手握武器，嚴陣以待。

等了許久，黑塔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只有塔身一處窗欞中透出穩定的金光。

四人小心翼翼地圍了上去，白明遠向前猛跨一步，被白林超揪著領子拽回。

“莫心急，小心著來。”

只見那金光似被言語驚擾，窗欞大開，從塔中激射而出，四人避之不及，或用手遮擋，或就地趴伏。

然而，預想中的吞噬并未發生。金光散去，四人手中卻各自多了一樣東西。

“石頭？”

白向平詫異地開口。

在他們掌心中躺著的，是四塊一模一樣的八棱形石塊，上面刻畫著復雜的紋路，似乎是某種動物。

“好像是馬。”

白展堂仔細辨認片刻，指著圖案對眾人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馬？陳毛陳茍是屬馬的？那也不對啊。”白向平記得陳茍屬豬，而他弟弟比他小四歲。兩人生肖與馬八竿子打不著關系。

“啊！三弟你在干什么？”

白向平一抬頭，頓時驚掉了下巴。只見白明遠拿著石塊思索片刻，雙手狠力一掰！

“咔嚓！”那石頭應聲碎裂，化作齏粉飄散在空中。

“誒？”白明遠手足無措地站著，他只是想找找使用方法，沒想到這石塊竟如此松脆。

白林超嘆了口氣，“少一塊就少一塊吧，把這剩的三塊收好。”

白展堂掂量著手中石塊，臉上露出糾結，“父親，可這畢竟是妖族的東西啊。”

白向平耍起小聰明，推搡著大哥，“走吧走吧，這哪是妖族的，這是老塔給的。”

剛說完，主屋傳來嚴母的聲音，“白向平，你給我接著跪那。”

白向平頓時一副苦瓜臉。

幾人回屋。白林超跨過門檻又退回來，將黑塔從樹墩底下取出，用布嚴嚴實實包好，帶回了自己房中。

......

“別跪了，早上了回屋去睡吧。”

墻角睡的迷迷糊糊的白向平被推醒，睜眼一看，是大哥白展堂。

“大哥，這才睡幾個時辰，你就醒了？”白向平揉著惺忪睡眼。

“又不是休沐，學堂今日考校，我能不早起嗎？”

白向平按著發麻的膝蓋，扶著墻慢慢起身，看著眼前神采奕奕的大哥，不由的發出贊嘆。

“大哥，你真是讀書的料。秋試你不高中天理難容。”

“別貧嘴。”白展堂整理著書箱，“你每天少出門惹事就謝天謝地了。快回屋吧，跟爹娘說一聲，我今晚不回來了。”

“成。注意身體啊哥。”白向平應著，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忙碌的嚴母斜睨了一眼，沒搭理走來的白向平。

白向平心有愧疚，主動湊過去，“我錯了娘，今天我出去就把剪子帶回來。”

“一邊去。你小妹病了，別礙著我干活。今日還去和那群人廝混呢，他們要是問你陳毛陳茍，不知道你能不能瞞住。”嚴母沒好氣。

白向平想起自己拙劣的演技，決定消停一段時間。“多謝娘提醒。”他幫嚴母捶了捶背，“估計是受涼了。讓小妹多喝熱水，不行就請走方醫來瞧瞧。”

“快滾吧。”

屋里，白林超取下搭在白妍妍頭上的毛巾，憂心忡忡地看著進來的嚴母。

“娃恐是昨夜受了驚，到現在高燒不退。”

嚴母將熱茶端到床邊，心疼地看著女兒燒紅的小臉，“這也怪事，藥也服了，怎么就不見好。”

“莫不是妖邪作祟？”白林超想起陳毛陳茍昨天被吸盡的場面，心頭憂慮更重。他從柜子暗格中翻出黑塔，在屋中細細端詳。

相較于夜里的奇異，現在的黑塔更像一座平平無奇的雕塑，黯淡無光。

“哐啷——”

和黑塔包在一起的石塊不經意間從白林超手中滾落下來。

白林超彎腰去撿，可石塊落入掌心后，竟如昨夜一般，忽然化作齏粉飄散在空中。

“這這。”白林超看著無風自散的灰塵，心頭的不祥預感愈發強烈。

嚴母站起身走到桌邊，看著疲憊的丈夫，忍不住擦拭起眼淚，“莫不是妖族報應，可憐了我的孩子。”

白林超撫著嚴鳳霞的背，安慰道，“莫慌莫慌，上午再不轉好，我帶她去劉莊求求劉管家幫忙。”

白林超背靠著門，在柜子里翻找著禮品，準備著下午上門求醫，嚴母在一旁憂心忡忡地幫忙整理。

“爹，娘，我進來看看小妹。”白向平端了碗面推門進來。

嚴母止住淚，不想讓兒子擔心，“你別來操心你小妹，有空幫幫你三弟做做農活。”

“嗨，他在那研究什么東西呢。”

“吸溜吸溜。”

“那你去給你大哥送點干糧，他這兩日忙別累壞了身子。”

“不要緊，他念起書和神仙一樣不吃不拉。”

“吸溜吸溜。”

“那你去幫田馮家干干活，莫辜負了人家田鈺。”

“田馮那老懶蛋估計還沒起呢，我過去找罵嗎？”

“吸溜吸溜。”

嚴母忍無可忍，拍著桌子，“那你再去跪一會！不知好歹，不知道你妹妹病的難受嗎，還在這里吃吃吃。”

“病的......少吃了幾碗？”白向平看著進門就搶走自己面條的大饞丫頭，十分糾結。

嚴母不耐煩地轉過頭，和穿著小褂坐在床上的小豆丁的大眼睛對上。

小豆丁咬斷嘴里掛著的面條，乖乖鉆回了被窩。

“你，你怎么好了？”

嚴母激動地沖上前，抱著小豆丁仔細打量。

白林超也停下動作，一臉驚異。

剛剛還昏睡不醒的白妍妍，現在竟和沒事人一樣坐在床上。

白林超還是不放心，擔心被妖物奪舍，試探著問道，“妍妍，你可還記得你二哥的生日是何時啊？”

小豆丁冥思苦想，搖搖頭，“不記得了。”

白向平在一旁語氣幽幽，“小妹，去年在劉莊吃席，你吃了啥菜啊？”

小豆丁喜笑顏開，“我記得我記得，有紅燒大肘子、醬燜土雞、粉蒸排骨、四喜丸子、酸菜白肉血腸、豬肉燉粉條、蒸臘腸、鹵豬頭肉、皮蛋豆腐、蒜泥白肉、油炸花生米、韭菜炒雞蛋、大蔥蘸醬、玉米面貼餅子、白面饅頭、韭菜盒子。”

對味了。

白林超回想起剛才的一切——自己手中的石塊化作齏粉，昏迷的小女兒瞬間康復……他腦海中的思路豁然貫通。

原來那個畫著馬的石塊，

能治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