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尸體？這倒新鮮。”

侯永剛大步走進來，聽了這話，手指在棺木邊緣蹭了蹭，放到鼻子底下聞，“一股霉味和尸臭，腥氣倒是淡得很，”他看向楊峰，“頭兒，你聞出啥了？”

大多數妖怪吃人都吃只吃新鮮的，吃腐肉要么為了果腹迫不得已，要么就是兇煞到了極點，可這義堂若有大妖，這么點地方，定是藏不住的。

楊峰揉著腦袋，沒回答侯永剛的話，“若有如無的?！?

“血痕陳舊。棺內墊布發皺，但未見撕裂或跡象。正常人抬一具陳腐的尸體，怎么會一點痕跡都沒有呢，肯定是被妖怪吃了?！崩县踝骺春钣绖偼^來，老老實實地解釋道。

眾人腦補出嘎吱爆汁的場面，有些反胃。

侯永剛啐了一口：“娘的，光想想就膈應得慌。這妖怪胃口倒好，啃得夠干凈。”

李獷瞪了仵作一眼，“讓你匯報了嗎？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老仵作挨了罵，唯唯諾諾地退到李獷身后。

“李捕頭，現在是欽天監全權接管，既然如此，那就由你直接向本官匯報?！睏罘彘_口，聲音平淡，“顧家停放尸體多久了？何時發現丟的？”

李獷被噎了一下，臉色更難看幾分，哼道：“楊大人想聽，自然知無不言。但這事兒明擺著是妖物作祟，繞來繞去……”

侯永剛不耐地打斷他：“楊大人問你什么答什么，哪兒那么多廢話！”

李獷正想冷嘲熱諷，看侯永剛按著刀柄瞪自己，又忍著氣：“顧家三房小妾暴病身亡，七天前送來停靈，說等吉日下葬。今早顧家下人來抬棺準備下葬時，發現輕飄飄的，打開一看尸體沒了才報的官。”

“七天？”楊峰的手指在棺木上輕輕敲著，“靈堂無人看守？”

李獷撇嘴：“顧家只說等通知下葬，靈堂夜里一般都是沒人在的，不過在此之前，從來沒丟過尸體?！?

侯永剛冷笑著插話，“稀罕。七天一點異常都沒有，偏偏走的時候發現尸體沒了？”

“三房小妾有棺下葬就不錯了，還指望有人給她守靈？”趙老四進來匯報，聽到順口懟了一句。

李獷覺得欽天監這群人簡直要把自己逼瘋，哪里來人都插一嘴，根本分不清上官下屬，“繞來繞去不還是被妖怪吃了，你們趕緊畫影圖形，發海捕文書抓妖怪啊。在這義莊里聞來聞去，難道能聞出朵花來？”

“你懂個屁！”侯永剛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妖物行事有跡可循，分不清種類，往哪抓？抓你褲襠里的玩意兒嗎？”

李獷臉色鐵青，冷哼一聲，“粗鄙的武夫。”

“別吵了，注意自己身份。”楊峰示意侯永剛閉嘴?，F場確實有妖腥氣，可似乎不是從這棺材里冒出來的。

楊峰覺得這尸體失竊里透著古怪，但又感覺有一團薄薄的霧擋在面前，一時想不明白。

眾人正討論著。沒人注意，白向平繞過棺材，仔細看著地面深色印記若有所思。借著火折子微弱的光，白向平翻開墊布，那墊布似乎能擰出水來，底下棺木更是隱隱有些發泡，側邊附著一些極其細小的白色結晶顆粒。

“大人，”白向平站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地面有未干透的水痕?！卑紫蚱筋D了頓，補充道，“棺內潮濕，側壁像是鹽粒?！?

“水痕？鹽粒？”侯永剛眉頭一擰，也蹲下來摸了摸地面，又湊近棺材內壁細看，“嘖，還真是濕的，這怎么霉成這樣。老仵作，這尸體放七天，能流出這么多水把地都泡濕了？還帶出鹽粒子？”

老仵作一臉茫然：“回大人，這……這不可能??！人死七日，就算有些尸水滲出，也絕無可能濕透墊布再浸透棺木流到地上，還留下這么明顯的水痕，至于鹽粒更從未見過?！?

李獷不耐煩地插嘴：“啰嗦什么。定是那妖物吃尸時流出的涎水，妖物嘛，流點帶鹽的涎水有什么稀奇？少見多怪?！?

老仵作避諱，這死人的棺材定是沒有查仔細......一看不合理就帶了個妖物作祟的帽子。白向平心里吐槽，轉而正色面向眾人。

“根本就不是妖物?！卑紫蚱秸Z速加快，“而是顧家送來的，就不是尸首。”

白興平清清嗓子，“他們一開始送來的，就是一大塊人形的冰。外面裹著布，套上壽衣，塞進棺材里，七天后，收了濕透的衣服報官，扣了個妖物的名頭?！?

語驚四座。

李獷瞪大了雙眼，忙活半天，這尸體不是被妖怪吃了，而是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

“冰重，抬進來時分量和尸體差不多，所以當時沒人察覺。這義莊陰冷，冰化得慢，但七天也足夠它化成水了。水滲進墊布，流到棺底，浸到地上，干了就留下這些水痕。那些鹽粒，就是冰里帶的雜質析出來了。這一切，不過是顧家的自導自演。”

義莊內瞬間一片死寂。

侯永剛砸吧著嘴，臉上是恍然大悟后的驚嘆，“冰比水輕，人形大冰塊分量可不就差不多？冰化了，水滲掉了，就剩這些鹽渣子。七天時間剛好，虧他們想得出這種瞞天過海的法子?！?

侯永剛猛地一拍大腿：“原來如此！這他媽是金蟬脫殼啊。用冰冒充尸體，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那三房小妾消失?！?

白向平補充道，“錯就錯在，顧家弄巧成拙，我大哥念書的《妖學》中講過，妖者，物老成精，噬人無跡，吃人，怎么會連著把衣服給吃了？這分明就是有人作偽！”

眾人恍然大悟，一切都說的通了，這分明就是一場七天之久的騙局。

李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這該死的顧家，不光讓自己丟了臉面，還因為自己一時不察，把功勞拱手相讓。

趙老四嗤笑道：“我說呢，三房小妾暴斃，顧家這么急著下葬，連頭七都等不及抬走，原來是怕冰化光了露餡。”

“王天巳呢？”楊峰環視一圈。

“他在外圍看守，大人沒下指令，他就不進來?！壁w老四說道。

楊峰瞥了一眼侯永剛，侯永剛尷尬地看向別處，眼神飄忽。這家伙把守外圍的任務一扔，就跑了進來，回去得好好罰他，太沒紀律性了。

“把王天巳喊進來，準備回去，剩下的交給京兆府去做?！?

ps.向追讀的老爺們道個歉，這動腦子的劇情真的難寫，所以拖到現在。明日回歸主線，今晚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