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舟看大家都準備好了，轉著折扇開始巡場。

走到周曉涵跟前“唰”地抖開扇面：

“怎么，你不是老說要跟我下棋嗎，現在下不下？”

周曉涵盯著扇面上“八風不動”四個大字，落款赫然是常海九段：

“你，你真是ai老師？”

楊和彥忍不住說：

“傻丫頭，就是他。”

周曉涵抬頭撞上顧云舟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想起自己之前的懷疑，臉蛋唰地紅成麻辣小龍蝦：

“那什么...前些天對不住啊...”

顧云舟擺擺手沒當回事。

周曉涵紅著臉在棋盤上擺了四個子：

“請ai老師指教。”

多面打最主要的是耗費體力，幸好顧云舟現在年輕，思路也跟的上。

這八盤棋下了二個多小時，最后就蘇縈祺一個人贏了而已。

畢十七顆讓子把棋盤堵得跟蜂窩似的，別說顧云舟，真AI來了都得死機。

周曉涵輸棋后偷摸掃視全場，發現連親爹帶棋友全軍覆沒，終于徹底跪服。

這下再沒人懷疑顧云舟是不是真人AI了——能車輪戰讓周斌兩子還贏棋，這特么強到離譜。

胖乎乎的曾浩被讓四子輸了，捂著臉說：

“媽呀，想起昨晚在大排檔跟顧神說咱兩應該差不多，我就想扇自己嘴巴。”

周斌端著枸杞茶感慨：

“顧……顧神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換做在以前，我們這幫鄉親怎么也得湊錢送你去道場學習。但現在你這棋，直接打世界大賽估計都沒問題了。”

倒不是從棋上看出門道，主要是東洋生命杯四強戰績擺著。

楊和彥也說：

“是呀，要不聯系薌城晚報，咱組個‘請叫我AI’戰隊，隊服印上這logo，贊助商能排到中山路。”

曾浩笑了：

“要不這樣，楊主任就叫‘請叫我BI’、周老師叫‘請叫我CI’多有噱頭！”

話沒說完，那邊韓尋文差點笑噴，暗道你這個二BI！

顧云舟心想，這倒是有趣：

“行，本來我還想自己找隊伍，要是你們組隊那我肯定支持家鄉。對了，記得每組可以請一個外援，我這邊可能還要帶一個師父，多給我留個名額。”

“師父？”

全場突然安靜如雞。

這尊大佛的師父，得是什么神仙配置啊？

但看顧云舟沒有展開的意思，大伙兒識趣地沒往下問。

曾浩嘩啦抖開背包，十幾把白扇子跟撲克牌似的攤開，賤兮兮的說：

“顧神，給老家的棋友留份墨寶唄，今后咱也當成傳家寶，百年后不知道能不能賣個天價。”

周曉涵搶過一把扇子就翻臉不認人：

“曾叔您就差把倒爺寫臉上了！”

然后走都到顧云舟面前，紅著臉說，

“顧云舟，你也是知道的，之前我雖然老是吐槽你，但我可是一直把你的另外一個身份當成自己的偶像，所以能不能給我這個小粉絲簽個名呀？”

顧云舟憋著笑拿起簽字筆：

“說吧，寫點啥？”

“你自己發揮，不要俗套的，要獨一無二的！”

小姑娘腮幫子鼓得像河豚。

顧云舟大筆一揮：

“好好學習，不要早戀！”

周斌在旁邊看的哈哈大笑：

“金玉良言，丫頭你要牢牢記住ai老師對你的期許。”

“啊啊啊顧云舟你注孤生！”

周曉涵氣得直跺腳。

蘇縈祺在邊上翻了個驚天大白眼，這怎么可能！

給其他人簽的倒是正經不少，大多是什么“坐隱幽玄”、“行云流水”、“流水不爭先”、“高者在腹”這些圍棋圈里俗套的詞語。

雖說沒學過書法，但比起其他職業棋手的雞爪體，勉強算能看。

最后還剩三把空白扇，顧云舟順手牽羊。

一把在正面寫下“猥瑣發育”、背面是“穩住別浪”；

另外一把寫下：

“終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俠侶，絕跡江湖。”

背后是：

“師澤如山，微以致遠。”

蘇縈祺伸長脖子瞅了半天：

“顧云舟，這兩把扇子你要送誰？”

這自然是準備過兩天去滬上送給沈菀卿的，當做上次扇子的回禮。

顧云舟當然不敢告訴她，筆桿子轉了兩圈：

“沒事，就自己練練字。”

“見者有份！”

蘇縈祺一把薅走最后把扇子，

“你也給我簽一個唄。”

顧云舟拿著筆有點不知所措，想了好久寫下：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蘇縈祺盯著扇面直撓頭：

“幾個意思？想跟我歃血為盟當兄弟？”

還真被她說著了。

這詩本來就是黃庭堅寫給鐵哥們的，顧云舟心里念叨著“咱倆這輩子就當兄弟處挺好”。

可寫完突然梗得慌——江湖夜雨十年燈，聽著怎么像“十年等”？

難不成暗戳戳說上輩子他蹲了十年大牢，蘇縈祺擱外邊等？

……

中午自然大家一塊聚餐，顧云舟回去后已經下午兩點多。

拿出棋盤，正準備擺一局李玄鎬的棋。

說來有意思，這個年代棋壇都吐槽李玄鎬布局下的不好，經常下些不痛不癢的緩手。

大伙覺著他能橫掃天下，全靠著收官階段神乎其技。

誰曾想等阿爾法狗橫空出世，拿AI復盤才發現，李玄鎬那些被看低的序盤，居然跟后來AI的思路不謀而合。

前半盤勝率基本都在60%以上，看得人脊背發涼。

可惜那個年代的頂尖高手們，到死都沒整明白自己到底輸在哪兒。

這份天賦，真是強的可怕。

更絕的是2024年，馬上五十歲的李玄鎬和“申工智能”申真谞下出個三劫循環和棋，也算是為這個時代的棋手，畫出了最后的強音。

題外說一句，號稱前五十手棋天下第一的聶圣，用ai分析，發現他布局其實并不怎么樣，反倒是中盤階段才是壓著對手打。

正往棋盤上擺變化圖，手機突然嗡嗡震起來。

瞄了一眼，卻是備注為“火云鞋神”的楊明玥打來。

剛接通就聽見楊明玥風風火火的笑聲：

“小舟舟牛逼啊！東洋杯四強哎！是不是該有空來鷺島請客慶祝一下？”

“楊總現在日理萬機還關注圍棋新聞?”

“我爸看到的。”

背景音里隱約傳來工廠機器的嗡嗡聲，

“對了，其實我有一件事想找你。”

“你說。”

“說正經的，前陣子我去呆灣出差認識個米國工作的棋友，他閨女今年十二歲，才學棋兩年就能在tom5段站住腳。想深入發展，但在米國找不著好老師，于是這次回來想替女兒找個網上的老師。他也聽過你的大名，聽說我認識你，死活要我牽線問問你能不能收個網課學生？課時費按職業棋手標準。”

“他是不是姓白？”

顧云舟想起一個人來，指尖無意識敲著棋子。

“靠，你真的會算命呀！”

“這樣吧，周二我要去鷺島，你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飯，咱們再聊。”

“你真的要來，太好了！幾點，干脆我去芭樂接你吧！”

“不用，我坐大巴就行。”